於此時此刻,洛九江才發自內心地意識到他和洛滄關於打架的定義確實相當不同——他印象裡的打架只配叫普通地打鬥,而他師父概念裡的這個,是狂亂地群毆。
主動回身架住離自己最近那隻傀儡的棍子,洛九江矮身撞進對方懷裡反手直刺傀儡胸腹,同時感覺自己很想罵娘。
一般佛修打架都是以守為攻,大多會變出個金剛罩子來,走的是任你狂風驟雨,我自巍然不動的路數。依這幾只傀儡兇猛狠辣的招數動作,說是魔修都抬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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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鐘後,解決掉最後一隻傀儡的洛九江拄刀半跪於地,一句話也不想說:他現在連呼吸的力道稍重一點,渾身都會疼得要命。
方才他硬拼著背後捱上一棍,趁機用快刀從幾只傀儡中攪出了一道決定勝敗的縫隙。然而血肉之軀哪能抗住冰冷的鋼鐵,那一下落得又重又狠,洛九江五腑一陣震顫,幾乎有種要把肺噴出來的錯覺。
背後的傷拖住了洛九江揮刀躲避的速度,他很久都沒找到機會幹掉第三隻傀儡。而在這期間由於身法滯塞,他又難免捱上了幾棍。
——由此看來,洛滄的心確實比鋼鐵還硬。方才洛九江在逼不得已之下不得不用左臂架住一根齊眉棍,橈骨登時傳來一陣劇痛,耳中只聞咔嚓一聲,卻是骨頭差點斷了。
然而洛滄穩穩坐定於輪椅上,不但身體紋絲不動,就連表情也沒變上一分。要不是洛九江身體結實,反應迅速,當機立斷用痛得幾乎沒有知覺的左臂頂住,先用刀柄倒擊逼退身後傀儡,又出刀猛刺停了面前傀儡的動作,不知他骨頭要斷上幾根才能等來洛滄出手阻止。
緩過最痛的那口氣,洛九江方抬頭強笑道:“不知師父可有藥否?”這傷要不用好藥抹一抹,他明日估計都起不來床。
“有藥酒。”
洛滄緩緩轉動輪椅行到洛九江身邊,頗有耐心地等著洛九江解開上衣衣襟露出後背。洛九江方才左臂重重捱了一著,如今手指上細微動作仍不靈活。扯下上衫時他自己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抗下一棍的地方如今已變成一大片蛛網般蔓延開的青紫。
洛滄眼神放軟了些,動作卻仍沒有半分容情。他擰開藥酒蓋子給洛九江推背活血,手上的力度疼的洛九江一個激靈。
為了避免齜牙咧嘴的丟臉情況,洛九江隨便找了個讓他怨念的話題出來:“師父,這五具傀儡真是佛修路子?”
“我不騙你,確是佛修。”洛滄重重按著洛九江的肩膀防他掙脫,“不過它們的招數仿的是修六畜道一脈的佛修,這我怕是忘了同你說。”
洛九江:“……那師父您措辭真是太文雅了。”一般人都不說六畜道是佛修,通常管他們叫邪教!
“你能讓這五具傀儡都停下來,倒讓我意外的很。”把洛九江背後凝住的血塊推開,洛滄又扯過洛九江左臂,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皺起了眉頭,“但解決第二隻傀儡時太過莽撞,不該拿後背硬抗那一下。”
“在那種情況下,除此以外,別無他法。”洛九江扯了扯嘴角——洛滄在他手臂上換了種新藥,抹著倒不痛,就是讓骨頭酸癢的要命。
洛滄搖了搖頭:“有別的方法。你是願我講給你,還是要自己想想?”
“那就讓我回去想想,要是明天還不開竅便請師父跟我說。”背上臂上的傷口都處理完畢,洛九江重新穿回衣裳一抖衣擺,“誒?”
卻是洛滄將那瓶藥酒並一支藥瓶遞到了眼前。
“收著。”洛滄簡短地說,“不然你還想次次勞動為師給你處理傷口嗎。”
“不敢不敢,多謝師父。”洛九江口中道著不敢,面上卻笑開了:洛滄給他的這兩種藥確實不錯,他身上的這些傷口剛處理過不到盞茶,但方才身上的腫脹疼痛之意已被一掃而空了。
從對方那用提香葉烹早飯的氣魄來看,這兩種藥大概也都有些名堂。
正當洛滄轉過輪椅示意洛九江跟上之際,洛齊從遠處揮手跑來:“洛哥——洛哥——”
“怎麼了?別急,慢慢說。”洛九江上前兩步,只見這個平時總愛追在他身後的族弟一臉驚惶。
“總算找到你了!”洛齊一把扯住洛九江袖子,直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勉強從肺裡擠出半口氣來,“洛哥,寒哥的母親……走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