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越早在八年前就從沈透口中得知了宋初衡的所作所為,並對他的為人有了深刻的見解,此刻不免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著就知道會是這樣,於是問沈透:“他對你說了什麼?”
沈透又低頭,指尖點選手機鍵盤:他罵我水性楊花,我很生氣。
軟體裡,男主播的聲音緩緩流瀉,宋初衡狠狠一噎。
盧越也很無語,不悅地看了宋初衡一眼,然後說:“他為什麼這樣說你?”
沈透:他恨我。
這三個字蹦出來,讓在場的兩個人都愣了。
宋初衡的心髒彷彿被攝住,因為那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他眉頭微緊,盯著沈透的側臉,過了一會兒,他十分卑微且苦澀地說:“透透,你知道的,我沒資格恨你,當時是我蠢,往後我不會再對你說那樣的話了,我不恨你,別亂想好不好?”
沈透靜靜的,保持低頭的動作沒有動,也沒有回應他。
盧越看著他們,彷彿看著一對痴男怨女,她覺得,沈透的焦慮,有一大部分原因出在宋初衡身上,於是她問沈透:“他恨你,你在為這個難過嗎?”
沈透唇線平直,過了半晌,打字:只有一點。
盧越瞭然:“在車裡,他除了對你說那樣的話,讓你覺得難過,生氣,還有沒有其他的行為,讓你感到不好受?”
沈透身體一僵,然後屏住呼吸,彷彿不願提及這個話題。
盧越溫聲道:“別害怕,只有面對它,你才能康複,才能說話。”
沈透:他抓了我的手,把我的手錶摘了。
盧越幾乎立刻明白了,循循善誘問:“他把你的手錶摘了,他看到了什麼?”
沈透嘴唇抿得更加緊繃: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傷疤。
“然後呢,你當時是什麼感受?”
渾身發冷。
“還有嗎?”
我想尖叫。
“你叫了嗎?”
沒有,我不能說話了。
“你失去了理智,在發抖,對不對?”
嗯。
“你害怕他看到你手上的傷疤,還是恐懼自己會再次自殘?”
話音落下,沈透猛地打了個寒顫,抬眸看向盧越。
盧越的眼睛很沉靜,給人一種安心的錯覺,她溫柔地回應沈透的視線,說:“我知道了,你不回答也沒有關系。”
治療不能一蹴而就,必須循循漸進,也不能為了找出誘因,對患者咄咄逼問,讓他産生抵觸心理。
經過基本的詢問,盧越已經大致明白了沈透的情況,這無疑是因為過去的損傷而形成的應激障礙,他迴避恐懼的情景,害怕面對與過去有關的一切,不論是被摘除腺體,還是患上産後抑鬱,都讓他十分恐懼,如果不能剔除這些根源,焦慮就會反複出現,一但觸及關鍵性事物,他的焦慮會達到頂峰,甚至驚恐,從而引發失聲。
為此,盧越為沈透製作了一份康複計劃,並教了他一些在焦慮或恐懼時的呼吸技巧,放鬆練習,發聲練習,並建議他調整健康的生活習慣,適當的外出旅遊,放鬆自己,運動和旅遊,都能有效的緩解人的焦慮狀態,後續,心理治療也會穩固跟進。
“要給他開藥嗎?”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茶幾上的水杯也見了底,宋初衡摸了摸沈透的後頸發尾,問盧越。
“如果想盡快說話,就要開一點氯氮卓和地西泮片,可以緩解焦慮和失眠,再配合發聲訓練,見效會很快。”盧越說。
宋初衡沉思片刻,說:“開吧,我讓助理跟你去醫院拿藥。”
“好。”盧越拿起包,站起來,對沈透笑:“那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先走了,過兩天再過來,沈透,再見了,有什麼事可以打我電話。”
沈透朝她點頭,做了個拜拜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