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透把那兩只木製小狗擺件與其他有關於宋初衡的東西,都託宋嘉言去轉交給宋初衡。
但是宋初衡沒收,又讓宋嘉言送了回去,他被那封信給氣到了,自那日奪門而去,就真的沒有再來找過沈透,彷彿從未踏足過沈透的世界一樣,連同那一向炙熱澎湃的荒唐愛戀,一併隱匿在了這隆冬的季節裡。
即使是銅牆鐵壁,即使是頂級apha,即使他的心理防線再怎麼變態強悍,只要他上了心,終究會有傷心困苦的那一天。
彼時他就像一個深閨怨婦,他怨沈透冷心,又怨沈透作軟,他想把沈透狠狠關起來,又偏偏因為那一點情愛不忍心作踐沈透,他單方面冷戰,焦躁,感覺不是他要囚禁沈透,而是沈透要囚禁他。
沈透把他關在籠子裡,不愛他,也不許他從籠子裡出來對他說愛。他在籠子裡迷茫,躁動,又很生氣。他每天都很想沈透,卻又不想去見他,因為沈透對他下了判決,說不要再見了。
他說要做沈透的狗,但不曾想,沈透會把他關在冰冷的牢籠裡做困獸。
沈透出了院後仍舊每天去醫院照顧沈何,年是在醫院過的,直到元宵前,沈何才出了院。
緊接著,又收拾東西把爺爺奶奶與沈何送回港城,高鐵站人頭攢動,似乎要把空氣都給擠沒,幾個人好不容易才推著沈何擠出人群透過無障礙通道上了高鐵,到了無障礙車廂才算鬆了口氣。
列車在風雪中發車駛往港城,無邊風景好似褪了色,眼底只餘皚皚的白。每次回港城,一家三口即使不說說笑笑,但也不會像此刻一樣沉默,這份沉默帶著壓抑與疲憊,將沈透清冷的眉眼染得些許失憶。
但他又不得不挺直了腰背,因為他身邊,還有面容更為低沉的沈何,與不諳世事的沈柔。他掩唇低咳了兩聲,目光注視著車窗外,這小半年來,他拔高了不少,但肩膀依舊單薄,而他又不得不用這副單薄的肩膀,去扛起那迷茫的未來。
列車經過長途跋涉到了站,下了高鐵,二叔的麵包車早已在路邊等候,沈透與他合力將沈何攙扶上了車,小麵包車就載著五個人回村去了。
爺爺奶奶住在二叔新建的家裡,隔壁就挨著老房子,沈透一家都安頓在裡面,但沈何之前都是住二樓,現在腿不方便,便收拾一樓的房間出來給他,以後也好出入。
沈何自從殘了腿,脾氣也越來越不好,他生來就有些傲骨,眼下沒了行動能力,上個廁所還要年過半百的老父母親照料,自尊心大為受傷,每夜裡偷偷抹淚自責,白天裡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些沈透都看在眼裡,他擔心沈何的心理狀況,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盡量陪著沈何,每日推著沈何出去散散心。
雪一天天化下去,元宵過後,沈透不得不跟沈柔回江曇上學,臨走前,沈何塞給沈透一張銀行卡,叫他照顧好沈柔,有事一定要給他打電話。
沈透聲音沙啞,說了個好字。
沈柔捨不得父親,趴在他膝蓋上哭了好一會兒,叮囑他照顧好身體,才揹著包上了二叔的麵包車。
奶奶從屋裡跑出來,拎著一大袋吃的塞給沈透,又偷偷往他口袋裡塞錢:“乖孫,你只管好好讀書,不用擔心你爸,我和你爺爺會照顧他的,你嗓子還沒好,記得去醫院複診,千萬別忘記了啊。”
沈透拎著袋子點頭,被奶奶推著上了車:“去吧,待會兒趕不上車了,到了給奶奶打電話。”
車窗將熟悉的人和房子隔絕在身後,二叔將他們送到車站,兩人帶著行李過安檢,又坐上了回江曇的列車。雪已經不下了,枯木將逢春,迎來嫩綠的新生。
回到江曇,沈透給奶奶報去了平安,就一頭倒在了床上。
他很累。
緊繃的弦一旦鬆懈下來,疲憊就蔓延了全身,濁氣悶在胸腔裡,需要躺下來才得以緩解。
海藍色的格子床單被壓在身下,沈透蜷縮起身體,下巴擱在手臂內側,鼻樑骨高挺漂亮,碎發散落在光潔的額間。
眼睫輕扇,沈透緩緩合上眼簾,呼吸逐漸平緩,裹著白色毛衣的細瘦的手腕搭在床單上,白皙的指尖微微蜷著。
沈柔收拾好房間路過門口,見他睡著了,輕腳進來拉開被子蓋住了他蜷縮的身體,悄聲帶上了門。
開學前一週,沈透去學校參加了補考,考完後給商原發了資訊,要還他補習資料,商原在他住院時來看過他,得知他需要補考就把資料借給他了。
商原:考完了?我在市圖書館。
沈透:嗯,我過去找你。
商原:來吧寶貝兒,哥等你。
沈透:……
碰了面,商原打量他兩眼:“你過年沒吃肉?瘦成猴了。”
沈透:“……”
“你還沒能說話啊?”商原攬住他的肩膀,“等會兒我請你吃飯去。”
沈透掏出手機打字:不用。
商原看了一眼:“你跟我客氣什麼,我請你還請少過?你就放心吃,大膽吃,就是吃成兩百多斤的胖子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啊,你看這肩膀,我摟著都硌手。”
沈透抽條後只比他矮了半個頭,但是不比他強壯,這麼看來確實有些營養不良,於是打字道:可以吃,但是要aa。
“嘿,你還挺有原則,aa就aa。”商原抬手想揉他的頭,又想起什麼,手頓在半空,遲疑道,“你腦袋好了沒有,能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