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轉頭時她的視線放在角落裡的那架鋼琴上,它正孤零零地擺在遠離燈光的陰影裡,似乎並不那麼引人注目。
酒吧內一直有音樂聲,就算換成鋼琴曲也並不會很突兀。
既然這樣的話,是不是就算她去彈了應該也沒什麼人會真正注意到她。
不知道為什麼,莊玉蘭居然真的覺得也許可以去試試。
她無意識敲著酒杯,良久才遲疑地開口,自己都沒察覺到話裡帶著求助:“但我有點害怕怎麼辦?”
察覺到她的松動,尹燁澤說:“這很正常,但不是所有的時機都是等你準備好了才出現,如果你不願意承受這些壓力,會錯失很多很好的機會。”
“就像之前你說自己一直是觀眾的角色,你是隻能當觀眾,還是自己選擇了當觀眾。”
這話讓莊玉蘭沉默了片刻,腦子裡很突然地想起了之前大學的一件事。
當時她的好朋友報了學校的音樂節活動,但在活動當天她朋友因為發燒咳嗽,沒法上臺表演。
當時她那個朋友選了要唱的曲目之後經常讓莊玉蘭去ktv陪她練習,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莊玉蘭比她唱得好多了,於是無奈之下她問莊玉蘭能不能替她去完成這個節目。
莊玉蘭當時聽到之後第一反應也是這種恐懼,即使朋友已經說了很多遍她唱得很好,完全可以上臺表演,她糾結過後還是畏縮不前,最後拒絕了朋友的請求。
但在臺下做觀眾的她卻又在看見其他人表演時露出豔羨的神色,開始幻想要是當時她勇敢一點,是不是也能獲得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是不是也能像她們一樣在臺上收獲到很多豔羨的目光。
從那之後其實還有很多機會出現在她面前,但都因為她的膽怯而一次次錯過了。
所以是她只能做觀眾嗎?其實就是尹燁澤說的那樣,她自己選擇了做觀眾。
垂眼緊張地用指甲劃自己的手,她帶著擔憂輕聲問尹燁澤:“那萬一我搞砸了怎麼辦?”
尹燁澤笑了一聲:“那你就像之前一樣變成小鬼逃跑,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你。”
他的語氣總是那樣無所謂,讓莊玉蘭感覺好像天塌了也不算什麼嚴重的事。
她埋頭想了很久,猶豫再三後做了一個之前從來不會做的決定。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她起身朝臺上走去。
剛走幾步她就感受到背後有很多視線集中在她身上,已經開始有點不適,她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沒關系,大不了就像尹燁澤說的那樣逃跑。
坐在鋼琴前,莊玉蘭看見有微弱的光打在她身上,讓她想起那天晚上柔和的月光,她輕輕把手放在琴鍵上,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輕靈的音節開始在酒吧裡流淌。
剛才還放著的流行歌曲被悠揚婉轉的琴音代替,吧臺上有些客人朝這邊看來。
當聽見琴鍵發出的聲響時,她沒時間再去在意臺下觀眾的反應,精神全部集中到指尖和每一個鍵位。
“彈成這樣她自卑什麼?”柳雪盈頗為不解地發問,甚至覺得自己該給他們付一點錢。
聽著外面的鋼琴曲,楊昶小幅度地點點頭。
在吧臺前,剛才還在和身邊的人說話的季沅聽見這個聲音也下意識轉頭,看見坐在臺上彈鋼琴的人後,他微微蹙眉,沒再移開視線。
幾首曲子的時間比莊玉蘭想象得快很多,等尾聲結束,她輕輕把手放在琴鍵上,用餘光注意到正朝這邊看的季沅。
在掌聲中,她特意朝季沅所在的地方下臺。
如她所料,季沅叫住途經的她,她轉頭看過去。
季沅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透露著一股猶豫。
見他沒說話,莊玉蘭作勢要離開,但剛走出一步就被他叫住。
等她再次抬眼看向季沅時,他已經調整出了一個從容的表情:“好巧,這是第二次遇見了。”
這麼容易就上鈎了,莊玉蘭心裡呵呵笑,面上卻波瀾不驚地點點頭:“好巧。”
然後季沅就問她能不能加一個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