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還會露出個渾圓的腦袋,今天徹底把自己捂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儼然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態。
不知道堅持了多久,聽見身後沒有動靜之後她才慢慢鑽出來,手機也徹底玩不下去了。
又是這樣,發完火又開始後悔。她明明可以好好說話的。
感受到身後尹燁澤的氣息,她有點生氣。
世界上那麼多人,他為什麼偏偏要喜歡莊瑜呢。既然喜歡的是莊瑜為什麼現在又要幫她。
越想越鬱悶,莊玉蘭輾轉反側,最後還是把手鏈摘下,飄了出去。
接近淩晨,她一個人走在街道上。路燈很少,隔好幾十米處才有一個,整個小鎮都浸沒在黑暗裡。
走了一段,她轉頭看向一旁的河岸。
枯水季河水很淺,只彙聚成一條小溪流,露出大面積的石灘。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是落水之後才變成現在這樣,但她對河水卻一點畏懼都沒有。
踉蹌著朝河邊走去,中途踩到松動的石頭還摔了一跤。
默默坐在一個大石頭上,莊玉蘭神情淡淡地看著奔流的河水。
夜風漸起,本來就不算平靜的河面被掀起一陣陣漣漪,黑暗裡,蘆葦叢被吹得往一個方向栽倒。
大約是四周太過安靜,人總會陷入無盡的回憶裡。
莊玉蘭腦子裡不受控制地回放著之前一件關於尹燁澤的事。
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她有一次上樓想到書房去找尹燁澤,經過走廊時她看見了一個被風吹得微微敞開著的門。那扇門一直是緊閉的,而且連阿姨打掃的時候都不讓進。
當時她感到很反常,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往裡看了一眼,詫異地發現是一個敞亮的畫室。
房間最顯目的地方掛著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只粗略一眼她也能看出來色調和構圖都把握得很好。
看完後莊玉蘭總覺得很眼熟,很快就想到好像小時候的莊瑜畫過這樣一幅畫。
從那之後她再次在心裡確信了一個事實,尹燁澤一直是喜歡莊瑜的。
她覺得自己是應該高興的,畢竟真的如她所料拆散了一對互相愛慕的有情人。但真實的情緒騙不過自己,她並不高興。
想到這裡,她兀自嘆了一口不存在的氣,突然很想打電話讓季南淩罵一罵她。
月亮隱在雲層中,泛著冷的光把天際暈染得朦朧一片,看上去遙不可及。
這時她突然感覺有聲音,於是轉頭朝岸邊看過去。
黑夜裡有個身影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來,即使因為環境灰暗看不清輪廓,她也一眼就認出這個高大的身形是誰。
有些難以置信地坐在原地,莊玉蘭直直地看著尹燁澤走到她面前。
他沒有像莊玉蘭預想中那樣責問她為什麼大晚上亂跑,而是很自然地坐到她身旁。
都沒先開口說話,耳邊只有河水流淌的聲音,河風漸起,吹得發絲飄逸。
輕輕用手把發絲拂開,莊玉蘭開口:“對不起,我剛才情緒太激動了。”
尹燁澤轉頭看她,眼神透露著不解:“為什麼老是道歉,你跟別人說話也這樣?”
這麼一說莊玉蘭也意識到,好像每次跟別人說話她都下意識把自己放得很低,嘴裡老是不好意思,對不起之類的話。
可怕的是聽見這話莊玉蘭的第一反應還是想說對不起,她生生憋住,解釋道:“可能養成習慣了。”
“正常溝通而已,沒什麼對錯之分。”
莊玉蘭點點頭,又陷入一片沉默,其實她很想問尹燁澤為什麼要出來找她,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開口。
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剛才還被濃雲遮蓋的月亮顯露出來,黑色幕布般天際高懸著冷白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