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昕會比尹晟先一步開口,喝止住他:“燁澤,別跟你爸爸頂嘴。”
從那之後尹燁澤就知道了,在這個家,是非不重要,也不允許清醒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不要妄圖去幹涉別人的選擇,即使那個人看起來像受害者。
早早地就清楚了這些,他對於尹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套也從不妥協不順從,直到跟外公一起生活之前他在家裡都是異類的存在。
有一次他被尹晟打得滿身傷痕,臉上全是淤青。江昕苦口婆心地勸他以後不要再跟尹晟作對。但他仍然心有不甘,很不服氣地說:“他以為他多了不起。”
江昕一邊給他塗藥一邊說:“至少現在來說,他確實比你了不起。”
尹燁澤很認真地想了想:“那我超過他不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難事。”
從那之後他就一直相信,直接走出一套自己不認可的評判體系比想著去改變一個人有效率得多。
聽完他的話,莊玉蘭沉默地點點頭,她總算懂了為什麼之前總覺得他老是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和全人類開戰一樣,他這人就完全不內耗的。
尹燁澤都已經給了她臺階,她當然要下,於是裝作不經意間問他:“我們要去哪裡?”
“見一個朋友。”尹燁澤轉頭看了她一眼:“他也許有辦法。”
聽到這句話莊玉蘭的第一反應是不能太過期待,畢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且之前每次周浠和季南淩找到訊息時她都以為有希望,但每次也是以失望告終,所以她只是小幅度地點點頭,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做了一個嘆氣的動作。
這些細微的變化被尹燁澤捕捉到,他像知道莊玉蘭在想什麼一樣,語氣如常地說:“不要輕易放棄,比爾蓋茨就從不會說放棄。”
莊玉蘭以為他也是那種喜歡分享自己人生經驗的“成功人士”,現在要給她講成功學。
但很快就聽見他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
“因為他不會說中文。”
好冷,一隻鬼都覺得冷的程度。
其實他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正經,有時候會冷不丁地幽默一下,但每次都很冷,像一個絕望的老年人試圖融入年輕群體。
之前莊玉蘭心情不好的那段時間很喜歡走一條河邊的小路,有一次自己走路回家的時候發現尹燁澤默默在後面跟著,當時她還開玩笑問他是不是擔心她跳河。
但尹燁澤很正經地說:“前段時間有條新聞,說一個人在這裡跳河了。”
莊玉蘭有些關切地問:“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浮起來了。”
莊玉蘭聞言疑惑地啊了一聲,小心地問:“是因為泡太久了嗎?”
尹燁澤輕飄飄地說:“羽絨服太厚,剛下去就浮起來了。”
沉默了片刻,莊玉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當時她穿著很厚長款黑色羽絨服,遠看和米其林輪胎一樣。
看完後她已經想象出自己跳到河裡然後緩緩浮到水面上的樣子,抬頭很平靜地看著尹燁澤,一字一句地說:“放心吧,我不會跳河的。”
想到這裡莊玉蘭還頗有些遺憾,要是那晚她走夜路的時候穿的是厚羽絨服就好了,說不定就直接浮起來了,也不用弄成現在這種情形。
走神還沒多久,她的思緒突然被尹燁澤拉回來,他問莊玉蘭:“車程大概有兩個小時,要聽歌嗎?”
詫異過後,莊玉蘭其實是想拒絕的,她記得之前尹燁霖借過尹燁澤的車來接她,當時兩人沒想連別人車上的藍芽,就說隨便找找本地音樂來聽,結果一開啟全是尹燁澤之前下載的春晚小品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