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一段鐵軌沒有搭好——”
她抿唇,不繼續往下說了。
男人亦不催促,黑眸深邃注視她。
——越看越不一樣。
她看似內斂清冷,實則生命力旺盛,表達力很強——肢體和語言都是。
藝術生的靈魂敏感而鮮活,情緒充沛得很動人——比如此刻她臉上淡淡笑著,眼圈卻紅了。
“於是,我就沒法往前走了。”
女孩低下頭:“而以前走的路,好像……也都白費了……”
看著她失落低垂的眼,況野一時沒說話。
早習慣掩藏情緒,他不擅表達,更不會安撫女孩子敏感而惆悵的神經。
但……早就破例了不是麼。
“人生可以是曠野,也可以是軌道。”男人抻開小凳前的長腿,撥出口氣,“沒什麼高低之分。”
頓了下,他眼中劃過微不可查的苦澀:“只要是自己選擇的就好。”
“那你呢?”孟驚鴻反問,“你的人生是曠野,還是軌道?”
男人思忖片刻,哼笑:“大概……是輛提前到站的列車吧。”
他的人生也是軌道,是一輛使命必達,一往無前的列車。
這輛車承載著沉甸甸的責任與榮光,一如他曾在紅旗之下莊嚴宣誓:保家衛國,全心全意;無畏犧牲,永遠忠誠。
他早做好了在這條軌道上走到生命盡頭的準備,沒想到一切戛然而止。
提前下車,並不是他的選擇……
“提前到站……”女孩若有所思地重複道——卻也只是重複。
她跟他說了很多,卻不期待他對等坦露,亦不刨根問底。
孟驚鴻託著下巴看男人:“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啊?”
她鬆弛了很多,心防也消減——至少今夜,至少此刻,她找到了同類:他們都是偏離既定軌道的遊魂。
男人單手旋開瓶蓋吞下一大口水。
喉結滑落,他嗓音清潤:“先走走吧。”
孟驚鴻:“走走?”
男人頷首:“既然下車了,就在曠野上先走走。吹吹風,看看風景。”
濃濃黑眸轉向她,意有所指的:“說不定,會有新的遇見。”
孟驚鴻心頭一跳,又是那種踩空的感覺——卻不像剛才那般惶惶了。
她眨眨眼,嘴角偷偷彎了下。
他好像……也不是很粗糙嘛。
兇,但也挺溫柔。
話不多,言之有物。
總之,粗中有細。
“那……你遇見了什麼呀?”女孩好奇問男人,熒熒目光顯然又在期待某種特定答案。
況野眉梢挑了下:“遇見了,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