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二十年的秋天,就這樣在新舊交替的輪迴中度過了。
一枯一榮,亦如萬物。
秋風已過,冬雪皚皚,春暖花開還會遠嗎?
對於某些人而言,這個冬天卻又顯得太過漫長。
瑾貴妃一黨遭受到了徹徹底底的大清洗,曾經在魏國朝堂權勢喧天的慕容世家也隨著慕容泓的落敗,而迎來了破門滅族之危。
這其中或許有一些人是無辜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只要他們曾經乘坐在那艘船上,受過其蔭庇,他們便不能逃脫制裁。權力更迭,毫無情面可講。更何況,這可是造反!
倒是被俘虜的王氏一族,在魏國反而過得不錯。
他們跟貴妃黨不同,純粹是敵對國家的立場問題。如今齊國已滅,魏國收穫了偌大疆土,反而可以對王氏示以寬容,以彰顯其大國風範。
正如南唐亡國,宋太祖卻將李後主接到京城,封作侯爵。錦衣玉食,高堂軟枕,好似那富貴王侯,從未敗過。
這是宋太祖傻白甜嗎?那必然不能是啊,這是氣度,是格局!
當然,李後主到了汴京以後,實際上過得並不美妙,醉生夢死的王侯日子他也僅僅只是多過了兩年,而後就一命歸西了,這個便不必多提。
總之目前來說,王氏一族是過得不錯的。
蕭蠻封王邕為黃昏侯,賜其宅邸,允許所有被俘王氏子弟入住其中,一應生活規制遵照一等侯爵待遇。甚至,王邕還能照日子領年俸!
雖然說這個“黃昏侯”的封號帶點侮辱性,其爵位也並不能世襲傳承,但是亡國之人,敗軍之將,還要怎樣呢?
蕭蠻此舉一經傳出,天下誰人能不稱頌?
朝堂百官,儒林高士,民間草莽,市井百姓……不論廟堂還是江湖,不論魏國還是陳國,甚至是五胡諸族,其實都是鬆一口氣的。
為什麼?
因為蕭蠻是真的能打!
他不是那種安安穩穩躺在先祖功勞簿上,只在宮牆之內看天下,依靠權術與平衡才能治國的那種皇帝。
他是依靠戰爭出頭的!
原因就是這麼簡單粗暴,真理,它畢竟永遠都在鐵拳的制霸範圍之內。
一整個齊國都攻佔下來的戰績夠不夠?
夠了,太夠了。
——“大家”甚至希望,這位魏國的新皇不要再有其它戰績,只這一個,就夠他吃一輩子了。
可別學先帝,再“鐵血”一點,大家就都不要活了。
但是,蕭蠻對於貴妃黨的血洗,甚至對自己母族何氏都不留情面地貶謫,還是令人心季。
王氏一族被善待,這個時候就成了一種緩和的訊號,給大家緊繃的神經留了一絲餘地。
這就是恩威並施,王者之道。
不必等到冬天過去,還在初冬,魏國的年號甚至還在延續元封,蕭蠻尚未改元,魏國朝堂上下,對於蕭蠻這位新皇,便已經是無不懾服。
陳國主又一次遞來了稱臣的國書,蕭蠻也還是照著先帝的章程處理:暫押不發。
不過蕭蠻給了理由:“舊年未過,朕又豈能輕易更改先帝舊令?此事不急。”
先帝有個什麼舊令?先帝不也是暫押未發嗎?
但又能怎麼樣呢?你是大老,你說了算。
權威,就是這樣一點點建立起來的。
一次說了算,漸漸地,便次次說了算。
魏國朝堂,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明姿態,度過嚴冬,漸漸地,果然迎來了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