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淩背完,見眾人不語,嘿嘿訕笑道:“我就知道不入大家法眼,認罰認罰!”說著搶過方胖子大杯,斟滿酒仰頭灌了下去。
楊淩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盜的是後世納蘭作品,好是好了,未必合前朝人的章法。也只能認罰。
紅酒後勁兒足,楊淩腳步有些虛浮,王一成趕緊攔住他,不讓他再喝。
楊淩嚷著“還有兩杯,我不耍賴”,眾人都不理他。
何宗彥落寞的嘆口氣,搖頭曼聲道:“十歲裁詩走馬成,冷灰殘燭動離情。桐花萬里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
何煜也有些無奈:“咱們年歲一大把,自以為浸潤文壇幾十年,哪想到一鄉野小子,就有如此才情。”說著揮手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歌壇已經不是咱們的歌壇,文壇也不是咱們的文壇,兩鬢蒼蒼,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敢情幾人都被楊淩這首詞打擊到了,有些傷心。納蘭一代才子,驚才絕豔,這幾人恁是才情不俗,也達不到那樣境界。
傾城見楊淩已經醉了,這聚會也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了,就命畫舫靠岸。另外幾艘畫舫也紛紛靠岸,有丫鬟僕婦挑著燈籠,岸邊一時燭光星星點點,亮成一片。各家馬車也在遠處路上候著了。
楊淩晃著腳步,提著吉他當先走去。
眾人上岸也正要走,忽然聽到幾聲吉他的錚錚淙淙,夜風中分外動聽。
大家都住了腳傾聽。楊淩酒後粗豪的歌聲傳來:
“昨日一去不復回哦也
開心比什麼都貴
覆水不能再收回哦也
桃花謝了有玫瑰
人生幾十年總會有風雨來陪
瀟瀟灑灑赴會今不醉不歸......”
歌聲漸行漸遠,大家一時聽得痴了。
第二天楊淩一睜眼,發現天已大亮。
紅酒喝的時候順口,可是後勁兒十足,就是楊淩喝得太多,酒量好也擔不住。
楊淩默默回想一下,喝到後來都發生了什麼,已經有些模糊了。至於怎麼回來的,更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楊淩想起何煜的話,是啊,應該趕緊歸去!
楊淩不願意在京師流連了。
京師的坎坷不平的土路灰塵滾滾,京師的高牆深宅死氣沉沉。京師的達官顯貴聲色犬馬。一個歌姬,就能和二品大員公然調笑。
這絕不是什麼平等,這是綱常混亂,道德底線崩斷了。京師城外,連天接地的饑民,怎麼不見這些大人去和他們論平等?
楊淩知道,不久的將來,那些饑民就會把這些貴人踩在腳下,什麼繁華,不過是一場未醒的末世春.夢。自己和他們不一樣,還要掙扎求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