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抬眼瞪向陳玄禮,表情非常不悅,作為大唐皇帝,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三十餘年帝王生涯所形成的心裡優勢,讓他越來越難以聽進忠言。
魏徵曾說過‘夫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當年發動唐隆政變的時候,李隆基禮賢下士,極力結交陳玄禮等萬騎軍將領,在登基之後,也能夠虛心接受姚崇、宋璟的諫言,從而將大唐帝國推向盛世。
但隨著大唐帝國的逐步強盛,李隆基開始得意自滿,漸漸失去了銳意進取的鬥志,再也難以聽進臣子的逆耳忠言,另外,他也老了,體力和精力都已經大不如前,在這種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像李林甫那樣,既非常聽話又能力出眾的臣子,只有李林甫才能準確的領會他的意思,並立即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事,這樣可以大大減輕他的精力,讓他有更多的時間休息。
陳玄禮的忠耳逆言,本就讓李隆基非常不爽,而沒有保護好東女王,讓東女王差一點被吐蕃刺客刺殺,則是陳玄禮的失職,一個失職的臣子,不老老實實等著挨訓,卻還要違逆皇帝的意思,李隆基豈能不怒。
“突厥的事情可以先緩一緩,吐蕃如此放肆,必須嚴懲,否則,大唐天威何在,朕的顏面何在。”李隆基開口訓斥,凝目注視陳玄禮:“陳玄禮,你可知東女王若是死在吐蕃刺客的手裡,會有怎樣的後果?”
陳玄禮大驚,以頭搶地:“此事都是臣的失職,請陛下責罰。”
李隆基吁了口氣:“既然東女王安然無恙,朕也就不罰你了,不過,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再次發生。”
此時,陳玄禮已經認罪,而東女王也安然無恙,算是虛驚一場,作為忠心自己三十餘年的老臣,李隆基一般不會輕易處置他,時不時的敲打一下倒是必要的。
“陛下放心,臣已精選數百龍武軍將士,日夜嚴密保護東女王,絕不會再讓吐蕃刺客有機可乘。”
“好了,抓住的吐蕃刺客,要好好審問,沒有其它的事情就退下吧!”
李隆基擺了擺手,讓陳玄禮退下。
陳玄禮拱手行禮,緩緩後退幾步,轉身離開紫宸殿。
李隆基怒氣漸漸消散,雙手扶著龍榻的兩側,準備站起身來,一旁的高力士連忙伸手扶住。
其實,李隆基並沒有老邁到,需要攙扶才能從龍榻上站起來的程度,高力士這麼做代表的是一種尊重,是獻殷勤,以顯示自己對皇帝的忠心。
“大將軍,趙曳夫如今幾歲了?”
李隆基在紫宸殿踱了幾步,開口問道。
“大家,已經十七了。”
李隆基呵呵一笑,將右手放在腰間:“朕記得她上次來京城的時候才這麼高,這一轉眼就登基稱王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大家說的是,老奴也記得,當時,她還向大家要糖果吃呢?”
高力士隨聲附和
。
“哈哈!”李隆基的心情好了很多,輕聲道:“她小小年紀便要肩負治理國家的重擔,壓力一定很大,不過,她也是童心未泯的孩子,到了京城不好好呆在驛館,居然跑到樊川一帶狩獵,也幸好遇到我大唐義士,否則就糟了,對了,這個叫李安的少郎,為何如此的耳熟?”
說完,李隆基蹙起了眉頭。
高力士眉頭一揚,眼神中略有興奮之色,恭敬道:“大家,這個李少郎就是在蔚州大破蕃軍的李安,大家當時看了戰報龍顏大悅,立刻就下口諭要李安進京覲見。
李隆基聞言,恍然大悟:“是有這麼回事,朕真是老了,才這麼幾日就忘記了,還是大將軍記性好。”
高力士可不敢凌駕在皇帝之上,忙道“大家整日為國事操勞,難免不記得這點小事,老奴這幾日也是被小女時不時的嘮叨,才刻意記下了李安這個名字。”
“哦,這是為何?”
李隆基滿眼的狐疑,高力士的養女怎麼會時不時的提起李安呢?
高力士自然不敢隱瞞李隆基,將自己夫人與養女半路遭遇山賊,並被李安成功救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李隆基,並極力誇讚李安英雄少年,是大唐帝國的棟樑。
聽完高力士的訴說,李隆基龍顏大悅:“大將軍,你這可是欠了朕一個人情啊!哈哈!”
“老奴欠大家的恩情,幾輩子都還不完,只有這輩子盡心盡力的服侍大家了。”
高力士咧嘴而笑,雖然笑的不好看,但卻也非常真誠,他對李隆基的忠心是不摻假的,李隆基也深知這一點。
回想起蔚州戰報的內容,李隆基滿臉興奮,那一場發生在不久前的邊境戰鬥,唐軍大獲全勝,將奚族怒皆部主力重創,至少二十年之內不能恢復元氣,而這場邊境戰鬥,李安的表現無疑是最搶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