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哥哥。”
三人一進屋,財寶便想朝著內室的方向奔去,但她突然想及這是八王府,又硬生生地壓制住了這種想法。
“無妨。”
得了王爺的應允,財寶和顏初九才雙雙上前。望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路遙,財寶的心,莫名的慌亂。
明明之前還是活蹦亂跳的模樣,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顏初九也難得正經思考起來。路遙的狀況,確實是中毒,嘴唇發紫,眉頭緊鎖,似乎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可是細細觀察,卻會發現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就好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
沒錯,就是夢魘。
顏初九的腦海之中浮現出這個詞來。她以前在參加全國性知名醫生研討會的時候,曾聽過一位頂尖的老前輩講過,人在極端恐懼或是迷失心智的條件下,容易陷入夢魘之中,輕則渾身疲憊,重則……在睡夢中不知不覺地死去。
想及此,顏初九突然一陣驚慌,不知道這幾日來,有沒有人同路遙講過話,若是沒有,那他……極有可能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悄然死去。
“安哥哥,這幾天都是誰在照顧他啊?”
“府邸中的下人們。”
那肯定沒有人敢貿然同他講話,顏初九內心如是想到。
“安哥哥,你先去歇息吧,看到你沒事,九兒就放心了。九兒還想陪財寶一會。”
顏初九指了指財寶的方向,出言道。她想借此趕走楚安歌,一方面,她若是當著他的面替路遙施針,難免會引起他的懷疑,另一方面,她看到楚安歌那青烏的眼圈,便知道這幾日來,他一直在操心其他的事情,並沒有休息好。
“好。那小九兒一會派人來告知安哥哥就好。”女兒家在這裡,他也不好繼續停留。在八王府內,她們肯定是安全的,再者,他也的確需要去歇息了。
確認楚安歌離開之後,顏初九立刻將外門合上。
“財寶,去守門。”
“啊?不應該是財寶陪著路遙哥哥嗎?”
“啊什麼啊,再遲疑你路遙哥哥他就沒命了。”
“什麼?好好。”
安頓好財寶,顏初九這才立於床沿,思索著該如何下手。
除了面部發紫,他的左手竟然也是一副僵硬的模樣,為什麼?難道這幾日,王府的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情況嗎?
其實,這也不能怪王府的下人。顏初九不知道的是,這幾日來往的醫師不絕,下人們根本就無暇照看路遙的具體情況。至於那些醫師,他們一聽到是江大夫處理的傷口之後,也就不再懷疑有他,畢竟在他們的心目中,江大夫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思來想去,顏初九還是決定先放血,或許那所謂的毒藥,就集中於他的左手之上呢。
財寶不在跟前,顏初九便也不用再顧男女之別,直接上手去檢查了路遙的左手,果不其然,路遙的胳膊上纏著一層紗布。
簡單的放血操作之後,顏初九用手帕擦拭了四周的血跡,又將路遙的手臂重新包紮。看著床上那滿臉不安的路遙,顏初九掏出她的銀針,紮在了路遙的穴位上。
“太陽百會,日月雲門,靈墟神封,幽門天樞,石關商曲,下烷太乙。”
顏初九輕輕呢喃著,每背誦一句便扎兩根針到對應的穴位上。
“大功告成。”看著自己的成果,顏初九的內心有了一絲激動,這可是她第一次在異世為病人施針灸術,成功與否,在此一舉。
接下來,便是攻心理戰了。
“路遙,路遙,路遙……”顏初九輕輕呼喊著,她知道,對於夢魘中的病人,是萬萬不可採取強硬措施的。
而此時的路遙,只感覺自己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冷,好冷,從腳底滲透進一絲涼意,慢慢穿透他的面板,冷到了骨子裡。可他又好熱,他感覺自己似乎處於悶爐之中,汗水一滴一滴地從額頭滑過,還未滑過脖頸,便很快消失在蒸騰的熱氣之中。
他得離開,路遙心裡默唸。強撐起自己的身體,他顫顫巍巍的朝前走去,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不遠處的前方,有一絲微弱的光,在光的倒影裡,他似乎看見一道人影在緩緩移動著。
好像娘啊,他想。他努力向前,在他的身後,冰火交融,突然,他不知被什麼絆倒,下一秒,便感覺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遠處似乎還有海水朝他湧來,他感覺很壓抑,他想呼救,可海水的壓迫感,讓他好像是快要窒息。
那他就不反抗了吧,他去找娘好了,路遙在掙扎中,漸漸失去了求生的鬥志。慢慢閉上雙眼,路遙任由海水漫過他的四肢,最後沒過他的頭顱。
可就在這時,他聽到遠方似乎有人在輕輕呼喚他,路遙路遙路遙,一遍又一遍,溫柔而又清晰。
是娘嗎?娘原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