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不倫不類的,綠鶯一口茶水憋不住全噴了出來,還豔名遠播,是臭名遠播罷?不過......既然如今沒幾個人樂意與馮元交好,那李家門第比侯府還高,為何想要將女兒低嫁呢?況且還是嫡長孫女,一般最受長輩疼愛,莫不是......有甚麼隱疾或不足?“韓國公家的孫女年紀、長相、品性如何?”
“嘿嘿。”彷彿那是她親嫂子似的,春巧很是與有榮焉地傻樂,邊撫掌邊讚不絕口地稱讚道:“說起李家大姑娘啊,那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淑女,性子溫和,尊老扶幼,尤擅女紅,是個人見人讚的良善人兒。相熟的不相熟的,就沒有一個人說過她不好的。哦,還有相貌,那是弱柳扶風、鍾靈毓秀、明眸皓齒。嘖嘖嘖,說起來啊,還真是個百裡挑一的優秀人才呢。”
口沫橫飛地說完了,卻沒聽著迴音兒,春巧一回頭,卻見綠鶯正拿眼兒斜她:“李家給你錢了?得你這麼賣力地誇?我看你說的不是李家大姑娘,是仙女仙姑罷?”
冤枉啊,春巧詐屍一樣地蹦起來,漲紅臉手舞足蹈地:“是真的啊,奴婢可沒撒謊,聽他們說,老爺把那三位小姐都打探明白了,這李家小姐的名聲,確實是這樣的,奴婢可一點沒誇張啊,京城上流圈子裡,李小姐一直是各家爭相競娶的如意媳婦呢。”
哦?
那要這麼一說,若韓國公府家的這位姑娘真與馮安結親了,可就真是一朵鮮花插在那啥上了。
綠鶯挑眉,越想越奇怪,人李家自願將自家正經貴女下嫁給個不學無術沒半點官職的紈絝浪蕩子,那隻能說明人家......自甘墮落?不,當然不是。呃,能說明點甚麼呢?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實在是找不出馮家有甚麼值得別人看中的優點了。難道李家看中的是馮元的爹,老侯爺?一個沒實權、十分適合修道的閒散侯爵位子,傳的人還是草包大老爺。看中馮元?呵呵,一個管皇族吃喝的廚子。想來想去也想不通,綠鶯只能安慰自己,是她太過功利了,也許人家李國公是個不計名利、不重門第的超脫之人?
算了,不想了,反正不是馮元娶妻,馮安娶誰都跟她這個公爹房裡的妾室無關,將來誰也犯不著誰。
綠鶯有些疲乏,挪了挪身子,就要在這榻上直接躺下歇了,卻聽春巧一邊扶著她下躺一邊不厭其煩地說著:“那位聶家小姐年歲小些,才十四,還是一團孩氣呢。相比頭兩位啊,曹小姐模樣上次了些,眉眼過於普通了,可那性子就辣多啦。”春巧捂著嘴,嘻嘻一笑,“私下看不慣她的人還給起了個綽號,叫曹天椒。聽說外祖母是縣主出身,她正經半個皇親國戚呢,母親也是個不苟言笑的大家閨秀,她自小在母親身邊受著栽培,十歲起跟著一起理家,聽說明裡暗裡地幫著母親收拾過不少妾室呢,規矩那是周全嚴謹絲毫不差的,不僅嚴於律己,更是嚴於律人呢,姨娘你說可怕不可怕?”
“有甚麼的。”綠鶯有些不以為然,此時春困、孕期、侍女的呱噪,統統都讓她昏昏欲睡起來,眼皮發粘,似睜非睜,微微啟唇含含糊糊地說道:“照我說門第倒是沒那麼重要,李小姐性子太軟,倒是那個黃小姐與咱家少爺茶碗配茶蓋兒,真是正正合適不過了。”
春巧眨眨眼,張大嘴呆了半晌,忽然跺起腳來,顯然是急得不行:“哎呀呀,奴婢嘴巴都要說爛啦,姨娘你怎麼還沒反應過來啊,奴婢可不知道她跟大少爺合適不合適,可老爺屬意她啊,要是真讓她進門了,姨娘你的日子可就慘啦!”
“瞎說甚麼,又沒結仇,我可不認識她。”
“奴婢沒瞎說!姨娘你知道的啊,奴婢笨嘛,肯定想不到太多,還是聽人說的,如今咱們府裡都議論遍啦,他們都暗地裡或可憐或看熱鬧似的說姨娘你要倒黴啦......”
睏意一掃而飛,綠鶯也緊張起來:“到底怎麼回事,還有甚麼我不知道的麼?這人我見過?”之前她經常出門,難道是在街上無意中衝撞了曹家小姐?......根本沒印象啊。
春巧先是給了她個安撫的眼神,然後抻頭望外瞅瞅,這才湊到她跟前竊竊私語起來:“奴婢聽說,大少爺議親按理說是要太太出面的,他們都傳說太太要被放出來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要真放出來了,等她跟老爺示示弱求求情,還能被關進去麼?等那曹天椒來了,這婆媳倆都不是省油燈,還不跟貓逗老鼠似的聯手將姨娘你把弄於鼓掌中?姨娘你自己說說,可不就是要大難臨頭了?”
總說一孕傻三年,這腦子轉得是慢了,不過晃悠晃悠漿糊樣的腦袋,還是勉強清明瞭一些,綠鶯眨巴眨巴眼睛,無奈喟嘆:是啊,這麼一說,她好像是要倒大黴了。
春巧的意思,是讓她給馮元吹吹枕邊風,無論是嬌憨單純的聶小姐還是性子綿軟的李小姐,哪個娶進來,對她來說都是好事。綠鶯也是深以為然,馮元不可能日日盯著後宅,就算她被欺負了,他也不一定立馬顧及到,即便他肯護著她,一次兩次還行,多了豈不厭煩?平白影響兩人感情。還有馮佟氏,真能從小佛堂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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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煩不勝煩,一個馮太太,一個曹小姐,像兩座大山,一齊朝她壓過來,頓感應接不暇。綠鶯就希望自己懷孩子時,一根筋地過日子,甚麼也不用操心,甚麼也不用愁,可如今事情來了,還得解決不是?
晚間飯時,見她偶爾稀稀拉拉地吃一口,馮元立馬撂下筷子,關切地問起來:“怎麼,今兒的菜不合胃口?還是下晌又吐了?不是說吐的時候早過去了麼?”
“沒,我挺好的。”綠鶯搖搖頭,朝他笑得若無其事。心內卻在腹誹:議親這麼大的事,他竟一點也沒朝自己透露,滿府的人都知曉不說,還在背後漫天飛舞地指點嘲笑她,她如今已然成了別人可憐笑話的物件。一想到這些,臉上的笑就有些掛不住。盯著眼前巴掌大小碟子上的青花紋路,筷子無意識地輕戳著,她勉強張了張嘴:“聽說大少爺要議親了?”
綠鶯以為,馮元之前既然沒主動提,她這時候主動問了,那他總會跟她說說這事兒罷?即便他不打算讓她參謀些甚麼,可也總能跟閒話家常似的說上幾句,畢竟她也是馮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