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回來了麼?”
春巧往屋裡走,綠鶯也迎了過來,可才走了兩步,便生生止步,在離著春巧有半丈遠處停了下來,她駭怕。表情也有些防備,她緊緊盯著春巧的臉,駭怕又期待地等著她的回答。
“回來幹甚麼,外頭多好啊!”春巧臉氣得通紅,跺腳說著洩憤話:“那些小妖精可不最得爺們喜歡麼,世上就沒一個好男人,沒想到老爺也這樣!”
罵著罵著,她揉著眼圈,突然哽咽了,替姨娘不平,也是替自己不平,世界上根本就沒好人,全是好色之徒,這輩子她不嫁人啦!
“甚麼亂七八糟的,你好好說。”秋雲一頭霧水,以為春巧是為了昨兒的事兒才遷怒,可當看見煞白了臉的姨娘,她忽然就狐疑了:“到底怎麼了這是,書房有沒有人,老爺回來了沒?”
“根本就沒回來。我一問人,才知道老爺今早就交代了會晚歸,說是跟舅爺去......香月樓了。”呸,春巧跺腳啐了口,提那地兒都髒了嘴。
秋雲春巧常在外頭走動,自然知道香月樓是個甚麼去處,綠鶯雖處於宅門中,可從前也是在外頭討過營生的,便也對這香豔之所的牌匾不陌生。最壞的念頭,應驗了,馮元果然去尋了溫柔鄉。晚歸?大概是一夜都不會回來了罷。
相識以來,夜不歸宿,綠鶯頭一回經歷,也許這只是別人家爺們的一個正常舉動,卻猶如一柄大錘,狠狠地朝她的心窩子砸來,血肉四濺。他現在在做甚麼,是不是也像往常對自己一樣地在對別的女子?溫柔還是粗魯,寡言還是多語,也是不知饜足麼?
才這麼想了一瞬,她就覺得眼淚倒流,嘩嘩往肚子裡咽,喉頭哽得喘不上氣。這時候甚麼樣的勸慰都顯蒼白,秋雲春巧默默地立在一旁,擰過來一塊溼巾。
戌時過了,一日的繁華早已塵埃落定,萬籟俱靜,綠鶯坐在妝臺前,支手拆著髮束,朝正挑燈芯的秋雲吩咐道:“鋪床罷,該歇了。”
她想熄燈上床了,這裡太過明亮,她要在黑暗中好好想想,想想一切,想想將來。
這時,春巧忽然噓了一聲,她豎起耳朵一聽,旋即破涕為笑:“好像老爺回來了,肯定還是覺得我家姨娘好看,將那些庸脂俗粉全比下去了。”
還真的,確實一陣鏗鏘腳步聲緩緩往正房靠近。綠鶯心中失落雖還沒被填空,嘴角卻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就說嘛,他自來是不去那些地方的,去了也可能是推不過去的應酬,跟著一起喝兩杯酒水罷了。喝花酒她雖不喜,但也比眠花宿柳要強,不過以後得把喝花酒這惡習慢慢讓他戒了。
馮元轉眼進屋,隨意掃了眼綠鶯,便刷地落座在床沿。在外頭一冷,酒意散了些,這一進屋,被熱氣一蒸,顴骨又泛上來紅。也不知他喝了多少,綠鶯怕他難受,連忙讓人打水,人也朝
他湊了過去。本以為經過昨日一事,冷不丁一面對他會尷尬的,可這時候哪還顧得上。
要先給他脫靴,然後將官服換成寢衣,再給他擦臉,再讓人去煮碗醒酒湯罷。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綠鶯想得美好。剛才還如受重創,此時的心情竟有些雀躍了。他還是他,他也只有她,峰迴路轉,穿暖花開,難道不值得高興麼?
忽然,她僵住了。表情凝住,臉上的笑之前有多明媚,此時就有多生硬。鼻息間全是別人的味道,香粉,豔且濃,她卻只覺冰和冷,從骨子裡往外竄涼氣,天靈蓋都漏著風。
馮元瞧她一臉受打擊的模樣,知道這法子有用,能鎮住她,不免心中得意。咫尺間又藉著解釦的機會,不著痕跡地簌簌抖落了幾下胸前襟,一陣刺鼻脂粉香撲鼻而來,綠鶯眉間凝重,強忍著噁心。喝花酒而已,自然少不了女子作陪,沾上這些,免不了的,她不斷開解自己。
“剛梳攏了個小丫頭,倒是有些乏累了。”
說話間,馮元揉著太陽穴,打了個哈欠,暗自打量她神色,卻見綠鶯忽然往後退了兩步,慘白著一張小臉兒彎身乾嘔了起來。
馮元正要上前,忽然一定,冷不丁想到甚麼。她月事已然遲了幾日未來,再加上犯嘔,難道是......
想到這裡,他頓時喜形於色,甚麼教訓甚麼敲打的,全拋到腦後,朝春巧秋雲喝道:“還不去請大夫?”
兩人正扶綠鶯坐下,又是倒茶又是撫胸口的,聞言一愣,春巧為難道:“可是......街上醫館這個時候都關門歇業了啊。”
“混賬東西!”馮元急得皂靴咣咣跺地:“敲門砸門也得把人給我叫來,實在不行把侯府的大夫請來。”
喜歡獰寵記請大家收藏:()獰寵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