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月,黑白顛倒,女兒一個時辰就得喂一回,再加上馮元的冷落,簡直如雪上加霜,日子過得說不上是甚麼滋味,不鹹不淡的。馮元一出現,彷彿是一根筆直的枝條,瞬間撐起了綠鶯的脊樑骨,屋裡的燭火在她眼中,也好像更明亮了。
抿了抿唇,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滿含期冀地問道:“老爺今兒還走麼?”
既然回了,怎麼會走呢,簡直是傻話。馮元心裡一片晴好,抬腿褪著長靴,側過身回給她個安撫的眼神:“歇罷。”
忽然,他停住手上動作,喉頭大肆滾動,咕咚一下嚥了口唾沫。渾身僵硬地頓了片刻後,他又將靴筒重新套回去,盯著地板輕咳一聲:“爺想起來還有些公事,今兒先去外書房歇著了,你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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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綠鶯言語,馮元就一個大竄猛地跌出了房門,經過門檻時還踉蹌了一下。
望著無情被闔上的門扇,沒了他在,屋裡也彷彿生起了風,一股寒涼,綠鶯有些無助,愣愣地靠坐在床頭。晦澀剛剛取代臉上的笑意,她忽然有所察覺,下意識低頭一瞧,頓時瞭然。
寢衣大又圓的領口,大咧咧敞開著。生完孩子,頸下起伏更雄偉了些,剛才哺乳後就睡了,衣襟也沒怎麼整理,此時一雙充盈一半都露在了外頭,白得耀眼。想起馮元方才的反應,她登時鬧了個大花臉。
正羞得不行時,門被輕輕推起,秋雲春巧兩個閃了進來。
春巧剛要開口,看見綠鶯後,話頭一轉,忽然咋呼一聲:“姨娘的臉怎麼這麼紅,是老爺他又發脾氣了?奴婢看他臉色不對,氣勢沖沖地出了院子,是不是罵你了?”
綠鶯不自在地摸了摸熱烘烘的臉頰,一本正經道:“沒吵架,他也沒生氣,是屋裡太熱了。想必是年尾事兒多,他去忙了,今兒就是來看一眼孩子的。”
春巧瞅了眼牆角的炭盆,感受了片刻,沒覺得熱啊,還想再說,被秋雲猛地掐了一把,打斷道:“有用麼?”
這話是問的綠鶯,她嘴角攏不住笑,朝秋雲高興點頭:“有用極了。”
春巧看不得她們打啞謎,不滿地撅了撅嘴,心疼地奔到小床那裡,看見她們家二姑娘半張著小嘴睡得香甜,還能聞見細小的呼嚕聲,心頓時氾濫成了水兒,回身對著姨娘替小丫頭鳴起了不平:“可是姨娘,咱們二姑娘哭了那麼久,不會把嗓子哭壞了麼,奴婢剛才聽著,心都要疼死了。”
綠鶯一臉深意:“無妨,剛才不是給她喝水了麼?”
秋雲瞅了眼桌上空了的小碟,眼睛一亮:“姨娘是說那個水......”
點點頭,綠鶯笑得像只小狐狸:“沒錯,我放了羅漢果,保喉。”
“對了,剛才老爺沒瞧見你們罷?”
春巧連忙搖頭:“絕對沒,我跟秋雲姐姐都躲在屋裡呢。姨娘啊,你讓我們藏起來,又將那個雙莢支使走,幾個粗使丫頭都被趕了個乾淨,說是這樣做就能讓老爺以後疼咱們二姑娘了,到底是為啥啊?”
綠鶯欣然一笑,娓娓說道:“時間是個很神奇的東西,譬如日久見人心,還有日久能生情。老爺本來就盼著我能生兒子,這下生了個女兒,他期望落空,自然失望,自己的閨女連瞅都沒瞅上一眼。可從今以後不一樣了,這人見人愛的小丫頭,剛才讓他親自抱了,哄了,尿布換了,他喜歡得跟甚麼似的,明兒啊,還能來,時日久了,只會越來越愛。”
她的算盤沒有打空,果然如她所說,馮元自那日後,雖夜裡還歇在外書房,可只要下衙回府或休沐在家,除了吃飯的時候,其餘一律來逗弄閨女。父女倆的笑聲一大一小,一粗重一細嫩,響徹整座府邸。
博浪鼓、掛虎、懷抱金毛大青獅的阿福泥像、五顏六色能吹出聲響的泥叫叫、走馬燈、三身共用一雙耳的包棉小布兔,只要能逗閨女的,他一律蒐羅來。當初棄如敝履的閨女,轉眼間成了他的掌上明珠,恨不得捧在手心怕化了。
綠鶯的月子坐了整整四十五天,月滿後,馮元搬回了玲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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