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鶯心內不好受,動了動想起身:“妾身去點燈打水伺候爺洗一洗罷。”
馮元擺擺手,搖頭道:“說來也巧,之前在大同府,沒發現你的蹤跡,便想著又是你這小狐狸耍心眼了,便要坐船往汴京返,在途中遇到二皇子殿下了。他從山東取過兵符,領皇命來這裡操演練兵一事,知道我帶過兵打過仗,便命我也跟著來了。”
那日與德冒一行人,在大同乘船離開。走了兩日後,經過一水淺繁榮的小鎮,船漸漸多起來。正駛著,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似是與別船相撞。兩位船伕間言語交鋒,這頭馮元急著走,對頭艙裡之人也不欲耽擱,一片混亂間,兩人相見。一個是從三品官員,一個是宮裡的二皇子,都不陌生。正好,相請不如偶遇,祁雲便邀請他一同前來,參與練兵一事。
馮元心內不想應邀,可又不便拒絕,只能無奈地來了這大寧衛所。不過,真是天意,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從不相信那些玄乎的事兒,可這冥冥之中,彷彿真有神靈保佑。他與綠鶯之間猶如連著一道絲線,當初緣分莫名其妙地始,這回將斷未斷又重拾,端的是神奇。他們夫妾二人,難道真是命中註定相守一生的情緣?
馮元捏起綠鶯一側臉蛋子,沒好氣道:“二殿下可真是爺的貴人,若不是他,爺還在無關之地轉磨磨呢,待五百年後小狐狸成了精,更是逮不到她了,你說對罷?”
不能被溫情所擾,也不能被男女之情所矇蔽,不立規矩何以為家主,不用點手段何以讓她知道以夫為天。忖了忖,他正了正面色,嚴肅道:“若不罰你,爺不甘心。給你幾種選法,鞭子抽,板子打,掌嘴巴,如何?你自己選。”
綠鶯癟癟嘴,趁著漆黑偷偷瞪了他一眼。暗恨他變臉如翻書,也不知他是嚇唬還是認真。不過,不管如何,她都不會選,太疼了。
心裡打起小九九,她促狹地轉了轉眼珠,慢悠悠道:“這些都不好,妾身懷著孕呢,還是禁足罷。”
送佛送到西,她連說辭都替他想好:“李氏貪玩,私自外出,卻迷路後不能返家。雖情非得已卻不能有情可原,萬一旁人依次效仿咋辦?打今兒起,禁足仨月,以儆效尤。”
說完,綠鶯暗自嘻嘻笑著,嘴上卻最是認真,詢問道:“爺覺得可好?”
馮元都氣笑了,使勁兒揪了下她的小鼻頭,將牙咬得牙花子癢:“你這小狐狸,誕下孩兒後,坐月子還得少說一個月不能出門呢,這足禁得倒是划算!”
黑暗中,綠鶯縮著脖子無聲咧著嘴,像一隻竊笑的鵪鶉。
雨漸漸停了,離天亮還早,綠鶯往裡挪了挪,獻出一半位置給馮元,二人交頸相依,漸次闔上眼。
正迷糊著要進入夢鄉時,馮元在她耳邊說道:“自從你走,爺雖不時又恨又氣,可在這氣恨之餘,又不由得思索著,你為何要走,明知死路還依然要走,如此固執,如此執迷不悟,是為了甚麼。後來漸漸撥開雲霧,明白了,不外乎是兩件事:壽宴時摔倒一事;菱兒遠嫁一事。爺說得可對,可曾漏掉甚麼,還有沒有其他?”
還有馮太太害了她子嗣那件,綠鶯心道。搖搖頭,她睜開眼,笑道:“沒了,爺說得對,確實是這兩件事。”
馮元嗯一聲,接著道:“雖說你那回沒摔出甚麼事,可你一定是想著,這回小事被陷害,老爺不信,將來可能還會生出大事,老爺再不信,哪還有你的好日子,對罷?還有菱兒那件,爺未免夜長夢多,不曾聽取你的話,去尋找可替代之人,早早將菱兒獻了出去,傷了你的心。爺是自私的,當時不曾考慮到你們間的情意,覺得不過爾爾,又不是親姐妹。可這些日子想著,若是也有一個人救爺於水火間,爺是恨不得為他兩肋插刀報答的。”
其實這時候說起來,不知是玄妙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真的時過境遷,綠鶯已不再執著於其中。近來夢魘未再降臨,見了馮元也已沒了怨沒了怪,心如水般漸漸趨於平靜,也只剩下了些許大風颳過後的漣漪。“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日表姑太太確實親口承認過,妾身也去查過椅子,確實是人為不是意外。至於菱兒妹妹......妾身有愧於她。”
“都是爺的錯,你不必將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還有,你別怕,爺答應你,從今往後,無論旁人如何說,是誤會也好,陷害也罷,爺都不會輕易懷疑於你。”
馮元做下了一個承諾,從某種意義上說,算是為綠鶯立下了一道安全的大門,畢竟身在後宅,是是非非永遠如天上的鳥一般,太多了。
在入睡時,綠鶯隱約覺得漏了一件事,可實在太困了,怎麼也想不起來。
翌日醒來,聞著桃花香,聽著鳥叫聲,她忽然將昨日惦記卻又被遺忘的事情想了起來。若沒意外,唐重八今兒可是要來探望她的,就算不是提親也是要交代一些話的,可馮元在這,若是看見了可如何解釋呢。昨晚本來解開心結,今兒若得知她曾有過想嫁他人的念頭,估計能吃了她。
真是怕甚麼來甚麼,正與馮元洗漱時,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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