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陽節,夜裡,一聲淒厲的哭嚎響起,驚醒了整個桃花村。家家開始亮起油燈,搭上衣服趿拉著鞋聚向唐冒家。他家兒媳八月早產,一番忙亂下最終母子均安。折騰了一夜,眾人回家補覺。
隔了三日,東首邊的唐大力家,三十五的媳婦,第三胎了,難產。丈夫深更半夜死抽著鞭子,將驢子趕得要斷氣,去衛所敲開大夫門,診後催產,生下個氣息奄奄的小子,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這一次綠鶯在跟前,血水兩大盆,燻得人慾嘔,她難受之餘,忽然生出懼怕。
勤快務實,一絲懶惰氣都沒有,所以村裡的漢子生得憨壯,婦人身子骨結實。這兩回早產跟難產,被村裡人稱為異象。
緊接著,又發生了幾件事。村裡河口處突然出現成群的青蛙,且不怕人,咕呱咕呱地密密麻麻出現在河邊洗衣婦人的身旁,甚是嚇人。幾戶人家的籬笆被啃爛,院子裡的雞都失蹤,大家以為是狼下山了,後來有人看見,是黃鼠狼,這就有些奇怪了,在以前,黃鼠狼是專鑽空子的,哪會去咬籬笆。
最後一件,就比較重要了,關乎整個村子的生計。五日前,衛所酒家陸續開始抱怨桃花酒苦澀,開始只是口舌,後來愈演愈烈,最後差點與桃花村反目。
桃花村往衛所進酒,分兩種規格。一種比重小,是窖藏好的,分一年到幾年不等,此種價略高些。另一種是現釀,釀好送到酒家,酒家自己儲存,將來再售賣,此種價低些。各處酒家從村中買酒,是參差著,一小部分是窖藏好即進即賣的,大部分是暫時進好封存待售的。
開始苦澀,還以為是一家失誤,可後來整個村子送的都是苦酒,這就不由不讓人多想了。酒家聯合商量後,做了總結:這桃花村不地道,把他們當冤大頭宰,這是要逼著大家買價高的成品啊。鬧到最後,跟村長下最後通牒,再敢送苦酒,他們就去報官。
世人輕商,奸商更是人人喊打,整個桃花村陷入了苦悶的境地,怨聲載道。
綠鶯在這裡落戶半月,早將自己當成村裡一員,憂大家之所憂。黃鼠狼轉性了,青蛙大搬家,幾個嫂子為何驚了胎氣,這些她不懂,可那桃花酒......
紅的像火,粉的似霞,白的如玉,花瓣沒異常,顏色沒暗淡,香氣依然濃郁,花蕊嘛......她若有所思。
綠鶯心裡隱約猜到了些,掐著兩根桃花枝走到旁邊胖嬸家,見籬笆門大開著,屋裡有寒暄聲,便笑著往門簾走去。
站在門檻處,正要抬腳,冷不丁從裡頭傳來一句話,清晰地打在耳畔,讓她突然一滯,如遭雷擊。
——“看長得,就是妖精轉世。呸,晦氣!”
胖嬸從前見到她,總是善意地誇著俊,如今一改從前,刻薄著臉道:“長得就不祥,待哪哪有事。”
一旁的桂香嫂子也一臉憤懣,氣道:“可不唄,當初村長做甚麼非要留個外人,這不把禍患招來了?”
說完,臉一白,瑟縮著小聲跟胖嬸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你說,要是趕她走,她不會一生氣施妖法罷,能不能吃了咱啊?”
綠鶯沒再聽下去,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呆呆地坐到床榻上,有些暈眩,不知怎麼會變成這樣。不是一切都好好的麼,日子安逸,鄰里熱腸,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三人成虎,流言四起,從這以後,出門指指點點,在家也能聽見院子外的諷刺聲,千夫所指的日子讓綠鶯惶恐茫然,不知所措。原本一切異狀以為跟自己無關,可聽眾人說著說著,她也不由恍惚起來,真的是她帶來的黴運,自己其實是個掃把星?
九月二十這日,是個陰天,綠鶯從早起,心內便砰砰跳個不停。用過早上飯,村長便召集所有人去他家裡議事。綠鶯直覺,與她有關。將被子疊好,水盆收妥,她力求鎮定,可仍是忍不住顫抖著手,摔了木梳,打翻了茶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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