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佟氏端著肩膀,雍容地笑著點點頭:“說罷,娘應你就是。”
默了半晌,馮嫻憋得臉通紅,終於咬咬牙,羞愧張口:“娘,我想跟你借些銀兩。”
馮佟氏狠狠一窒,鬆了彎起的嘴角,笑意漸漸散去,面上抖了抖,動了動嘴,恨不得吞了自個兒的舌頭。
雖不情願,但女兒開口了,她勉強扯了扯嘴角:“多少啊?”
“五、五百兩。”
唔!馮佟氏抓起帕子掩住嘴裡驚呼:“你要買地,還是想買鋪子?”是給純兒備嫁妝?
“都不是,娘不知,其實錢府的家一直由老夫人掌著,她是個吝嗇性子,從前就將府裡的賬管的滴水不漏,我們院子一直過得頗是緊巴。但錢遜那時跟我還熱乎著,不時交給我些銀兩貼補,可後來......他再不給我銀子了,我那日子過得甚是捉襟見肘。”
旁的事她都能與母親直言,被丈夫冷落、在婆家不討人歡心,這些她都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出口,唯有這囊中羞澀的窘迫,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攤在太陽底下曬著。
馮佟氏心裡忖了忖,母女間名義上是借銀子,其實就是白送出去了,自個兒還能要?就算想要,也得她還得起啊。再說,她張嘴要多少,自個兒就給多少,若習慣了,今後嘴不得張熟了,把借錢當飯吃?
想到這裡,便嘆了口氣為難道:“哎,再怎麼說你也是錢家兒媳婦,他們還能餓著你凍著你?你也莫要大手大腳花銷,你弟弟淵兒還沒成親,我也得替他打算不是?”說著話,讓宋嬤嬤取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女兒。
“你也莫嫌少,一般人家五十兩可是夠幾年花銷了。”
一般人家?粗茶淡飯的賤民,稀粥白饅鹹菜乾兒,那確實,砸破腦袋使勁兒花,一年估麼也用不上十兩銀子。可國公府能一樣麼?
若借給她一半也行啊,母親這五十兩簡直是打她的臉。手上使力,帕子被指甲勾出了絲,皺巴巴被攥成一團,她忍著羞憤,能說這銀子不要麼?骨氣能當飯吃?再說,她這些年回孃家,連奴婢的體己都往兜裡劃拉,骨氣早碎成渣兒了。
拿著那又熱又燙灼人手的五十兩,馮嫻離了正房。
主僕二人靜靜走在抄手遊廊上,雪蓮跟在身側,張了張嘴,見兩旁往來丫鬟不斷,到底覺得此時不便多言,就未作聲。
而馮嫻正攢著眉頭,在心裡細細打起小九九,半晌後她忽地眼睛一亮,對呀,還有那寵妾啊!那李氏住在玲瓏院?
腳尖一轉,走了須臾,她忽地頓住腳。雖說她從來在王氏劉氏那裡刮取好處,面上從來都是理直氣壯,可心裡到底是有些虛氣,這事於理不合,讓人詬病。此時估麼那李氏正用膳呢,這時候去打攪,她也頗有些不自在,還是稍後再去罷,且讓那李氏安心吃個好飯。
馮嫻回去後,與純兒一道用著早膳。見女兒乾乾淨淨的,也就早起這須臾的功夫,過晌午,肯定完,驢打滾似的。
“稍後娘有事要出咱們院子,你乖乖的,莫要又往花圃鑽,曉得麼?”
見女兒乖巧點頭,她撇撇嘴,囑咐也是白囑咐,待她回來時見到的定是一個髒孩兒。
想到一事,她連忙問雪蓮:“打聽過玲瓏院了麼,我爹走了罷?”
聽到玲瓏院,純兒一頓,惹來主僕兩個的側目。雪蓮回道:“老爺卯時末便走了,去上衙了。”
馮嫻見女兒放下飯勺,拉著她的手嬌憨央道:“娘要出門,純兒也去。”
她猛地甩開女兒的手,正要斥責女兒莫要粘人,忽地想到,李氏乃是爹的寵妾,不好撕破臉,不能似在莘桂院那兩個麵糰那裡,吃拿搶要。還是要儘量以禮待之、以德服人,讓那李氏乖乖地主動捧出銀兩,孝敬她才是。
帶著女兒去,要錢也有了個由頭,你見著我家孩子,得給小孩子見面禮啊,純兒是國公府嫡長孫女,禮你好意思給輕了?她也不怕那李氏是個難纏的,若是個小摳兒,她就讓純兒坐地上打滾耍賴。
嗯,此計高明!牽著純兒的手,母女倆笑容滿面,挺胸抬頭地去往玲瓏院。
滿心勢在必得,可當馮嫻立在玲瓏院正房階下,望著那門口時,直如吞了整隻燒雞一般,被噎了個天昏地暗。
誰能告訴她,這肚子比山高、跟面牆似的將門堵得嚴嚴實實的是個啥玩意兒?
老劉姑娘也沒告訴她這李氏是個懷了孕的啊,這、這是不是自個兒反倒要給她見面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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