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鶯忍著眼內即將漫上來的潮湧,噗嗤一笑,嗔他一眼:“才去大半月,又不是一輩子,說得跟見不著了似的。”
“莫瞎說!”吳清的心莫名慌了慌,手虛抵在她唇上,聲音溫和,眼裡卻帶著淡淡的責備:“甚麼見不著,這般不吉利的話今後莫要再說!”
“嗯,奴家曉得了。”綠鶯乖乖應是,抬頭問他:“銀子可帶夠了?”見他點頭,不忘囉囉嗦嗦叮囑他:“莫要不捨得吃喝,吃飽喝足才能考得如意,也莫要憂心嬸子,奴家會常去瞧的。定要考個狀元回來,吳老爺還等著你光耀門楣呢,到時衣錦還鄉,光明正大地把你家東西從那幫惡人手裡要回來,嬸子也能過上好日子......”
吳清欲言又止,話已到嘴邊,想了想還是作罷。待放了榜再說罷,若落了第,男子漢大丈夫,今兒說得豈不成了空話?
二人依依惜別一番,待吳清的驢車走遠,直至瞧不清了,綠鶯仍立在原地,久久未動。秋葉打著旋兒悽悽飄落,她的心也如這落寞的秋風般,一片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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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雲心內嘆息,忍不住勸道:“姑娘平日待奴婢幾個寬厚,奴婢便仗著長姑娘幾個春秋,想對姑娘說幾句心裡話。姑娘與吳公子郎才女貌,奈何命裡無緣。奴婢瞧著老爺對姑娘甚是著緊,他也不是炭頭疙瘩,遲早能察覺姑娘的心思,到時只怕會掀起一番風雨,姑娘......”
頓了頓,一咬牙,她艱澀道:“姑娘既已想通,便趁著這次分別,與吳公子......斷了罷。”
“呵呵......”綠鶯慘笑,悽惶道:“這幾日你欲言又止,是在奇怪我為何這麼快就斷了與他奔走的念頭罷?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可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會高中!原本我還有些奢望能與他結成連理,可如今......就算老爺肯成全,我一介殘花敗柳,這輩子也沒法嫁他。只不過是想著多瞧上他一眼,誰知見了便還想再見。”
撫了撫脖頸,心裡憋悶地要窒息,她深喘口氣,目光堅定,鏗聲道:“他去參考鄉試,我不能此時擾他心智。不過你放心,我已然下了決心,待他歸來,我就與他說個清楚明白,好叫他死心。”
秋雲搖搖頭,擔憂道:“奴婢瞧吳公子倒不似那等懦弱性薄之人,萬一他去求老爺......”
綠鶯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吸了吸鼻子,她笑得嬌甜:“他有時是傻乎乎的,說他是書呆子罷他倒還不愚,說他愚罷他還時而透著聰慧機靈,興許這就是大智若愚罷。”
畫坊門前初遇、揮畫腳印起筆、溫言柔聲贈予、稀裡糊塗登門、言談相處點滴,他的真情、吳母的善意、圓子的香甜,一朝朝一暮暮,如皮影戲一般在腦子裡反覆回現。人有散場,戲有落幕,她曉得,這些回憶雖寶貴,可終究成了鏡花水月,手指頭輕輕一戳,就碎了。
綠鶯抬手往臉上使勁兒撇了一把,淚珠子被帶走,眼睫只剩下孤零零破碎的光:“我會跟他說,我心裡從未對他有過非分之想,從未想過,一個頭髮絲兒都不曾想過!他若不信,我就告訴他,我們一個天一個地,他憑甚麼肖想我?他若仍不死心,我就跟他說家裡給我訂了親,開春便成禮,這下他定會信了罷。”
她歪頭望著秋雲,嘻嘻傻笑:“他定會信的,不僅信了,還會恨上我呢,呵呵......恨我好啊,我該恨!殘花敗柳而已,不值得他傾心相待,不值得他為了我葬送大好前程,不值得、不值啊......”
秋雲見她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樣子,心裡也跟著不好受:“長痛不如短痛,忍忍就過去了,要是讓老爺曉得......”
提到馮元,綠鶯眉頭攢得死緊,吐出口鬱氣,掃了秋雲一眼,安撫道:“你放心,往常跟去他家的那幾個抬轎小廝我皆交代了,這事不會傳到老爺耳的,牽連不到你。”
秋雲一怔,臉急得通紅,胡亂擺著手解釋道:“姑娘誤會了,奴婢不是為著自個兒,奴婢、奴婢只是,”默了須臾,她才輕聲道:“奴婢只是怕老爺遷怒吳公子,吳公子......是好人。”
初到吳家時,那碗茶,那碗不因她是丫鬟便慢待的茶,她一直記得。
回府後,綠鶯邁進大門,此時宅子靜得極不尋常,下人個個噤若寒蟬,她心內疑惑,快步朝寢房走去。
推開門,只見春巧滿臉淚水,哆哆嗦嗦跪在門口,馮元大剌剌負手立在屋子正中。
“爺,春巧怎麼......啊!”綠鶯方一近身,便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
捂著被掌摑的臉,她不敢置信地望向馮元,囁嚅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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