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尋回過頭來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我不求其他,只求日後若邪神又一次大舉入侵,不知道能否請你幫我保住我禪音寺的傳承?縱然只有一人活了下來,那也算保住傳承了。”
時尋默然。
他看著盤坐著的骷髏,沉吟良久。
“慧厄。”
“小僧在。”
“這百年間,你有沒有怨過?”
“怨什麼?”
“為什麼當年要以身鎮壓這個通道的人是你,又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就沒有誰來幫你解脫?”
“時道友,你在我的記憶世界裡走了幾回,難道不清楚麼?”
“坦白說,我感覺不到任何怨,我只感覺到了自責。”
自責已經是很輕的形容詞了。
慧厄那些情緒,要比自責重無數倍。但一切,慧厄都以針對自身為主。偶爾有其他的怨恨,那也只針對邪魔。
“當年的事情,都是我的選擇,我又能怨什麼?但我和你最大的不同時,我做的事情,都是我的自願。”
慧厄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嘆息。
“而時道友,當年你的事情,是被他們設計,而後被他們誤會著,又不得不去鎮壓那條裂縫。若他們好好地和你商量,我想,時道友,以你的本事,你一定能相處更好的解決辦法。
哪怕你想不出,真的也只能以身鎮壓,你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吧?這些年來,這個世界還能維持太平的假象,還沒有讓邪神猖獗到極致,誰能說沒有時道友你的功勞呢?”
時尋沒有回答,徑自走出荒廟。
進來時還要經歷慧厄記憶世界的考驗,出去時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慧厄依舊無法移動,回不了頭,但知道時尋的離開。
廟外的樹木輕輕晃動枝葉,發出的聲音也像蒼涼的嘆息。
而九環陣第一環中的褚東齋,忽然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了一道單薄的身影。
他怔了怔,才意識到這是誰,連忙行禮:“見過佛子。”
蜀山和禪音寺都有管理這座大山,乃至這座島的責任。又因為曾在這山脈中發生過的大混戰,蜀山和禪音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派實力相當強橫的弟子,乃至長老一級的修士前來。
褚東齋就曾來過這裡兩回,也曾進入九環陣中,因此見過一回慧厄在九環陣內凝聚出的身影,認得出這就是慧厄。
雖說他現在也是蜀山的長老了,但慧厄在禪音寺中的輩分更高,他依舊應當對慧厄保持應有的尊重。
慧厄的身影看起來像霧氣凝聚而成,有些虛幻,卻又真切地存在著。
“不必多禮。”慧厄微微笑著,“你這次為何而來?”
褚東齋欲言又止,但看了看慧厄,他馬上答:“稟佛子,我為尋我蜀山隱宗少主而來。入陣前我已聽九幽府吳家夫婦說過,他現在已經在陣內?”
蜀山隱宗少主,亦即百年前的心劍仙,時尋!
慧厄自是知道時尋這重身份。
他頷首:“時道友確實在陣內,而且現在他應該已經進入那山谷。據他自己說,這山谷名為葬劍谷。”
“葬劍谷?”褚東齋神色微變,“我來時,就見海岸邊那石壁上,被人寫下‘葬劍’兩個大字,想來就是少主為這座島取的名字。”
“葬劍啊。”慧厄頗為感慨,“你們蜀山以劍稱雄,他又緣何要葬劍?”
褚東齋面上發苦。
慧厄便話鋒一轉:“你來之前,我和他說過不少話。他現在並不想回蜀山。你來找他,恐怕不能如願。”
“不管能不能如願,佛子,我只求你讓我能和少主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