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厄眼中火苗跳動得甚是急促,可見他現在何等震驚。
緩了一會,他才訥訥地答:“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又怎麼能讓你來承受?這、這……”
時尋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我來承受又如何?你難道就不知道?這百年間,我在天絕谷,也就現在被稱為迷霧之海的地方,承受著多強的邪神力量侵蝕?和那樣的規模比起來,現在在你體內的這些,算得什麼?”
“這……”
慧厄眼中火苗熄滅幾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灰敗的氣息。
良久,他才嘆道:“時道友,當初是我們誤會了你。”
“你們?”時尋搖搖頭,“你們商量的時候,我雖然不在場,但我知道,誤會我的只有他們,你一直和他們說,你覺得我不可能是邪神安插到蜀山的棋子。”
慧厄又怔住了。
他幾乎連自己原本打算和時尋說什麼都忘了,好不容易才想起來,再與時尋說:“不管是我們還是他們,百年前三輪血月同時出現後,就已大家都知道,你絕對不是邪神的人。這百年間,我想該後悔的人,也已經後悔夠了……”
時尋又一次打斷他:“所以呢?難道你就想勸我就這樣將他們用鎖神鏈將我封入天絕谷邪神裂縫的事放下?”
慧厄被時尋問得心裡發苦,唯有嘆息。
兩人相對默然。
眼看從殿門外透進的天色都已發生變化,慧厄方苦笑道:
“我哪敢這樣想呢?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而我在這裡,也算百年間持續不斷受著邪神力量的折磨,知道邪神力量能給人帶來多大痛苦。然而我所承受的,連你承受著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我又怎能勸你輕易放下?”
時尋臉色緩和幾分。
他伸出手,輕輕按在慧厄頭蓋骨上。
“莫要抵抗。”
如此說完,他立刻閉上雙眼,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慧厄。
一股中正平和到極致的力量,自時尋掌心,透過慧厄頭蓋骨,遊走到慧厄每一根骨頭中。
感受到這股力量,慧厄忍不住又一次嘆息。
當初那些正道修士,怎麼就真的聽信了邪神勢力散佈的虛假訊息,相信了時尋是邪神的棋子呢?
能修煉出這等中正平和力量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邪神的人!
即使時尋和蜀山那些飛升了的神關系不好,那也不能作為佐證啊!
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該發生的,都已在當年發生。
慧厄確實和時尋來往不多,但當初短暫的相處,已讓慧厄對時尋有了相當深的瞭解。
“收起雜念。”
時尋冷淡的聲音再次傳來,慧厄不敢再想,忙像禪坐時一樣,將一切思緒清空。
饒是如此,他依舊感覺得到,自己的靈魂都輕鬆了許多。
那正是時尋的緣故。
時尋真的將一直侵蝕著他的邪神力量,全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