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也說不了話。
被墨線陣困著的他,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音節。
若是老婆婆在,或許還能憑借兩人多年間的默契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可陌生的時尋哪裡可能?
時尋的目光終於落到他身上。
其實距離時尋從咫尺天涯陣中出來,還沒過去兩息。
對老公公來說,卻像已經過去了很久。
時尋溫和微笑:“還能再忍一會兒吧?我會控制陣法變化,等會兒會有很多東西要進入你身體,這個過程不大好受,你多忍著點兒,過去了,你就能有大收獲。”
老公公忙支吾個不停。
他倒想和時尋說清楚!
他不要什麼陣法變化,不要什麼大收獲!
他只要現在就從這陣法中出去,去找他的老婆子!
但時尋已經開始撥動墨線。
時尋的動作優雅得宛如彈琴。
他一邊撥動一邊對老公公笑道:“別擔心,如果你覺得自己真撐不住了,那就想最能牽動你情緒的事。什麼事都行,只要可以強烈地牽動你的情緒就可以。”
老公公這下已連發出支吾的混濁音都不行。
萬蟻噬骨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感受。
那些要鑽進他身體裡的東西是精純的陰氣。
然而這些陰氣中,還夾雜著濃鬱的怨念。
他的身體並不怎麼適應這樣高濃度的陰氣進入,這些陰氣不斷破壞他的身體,又不斷幫助他修複、加強,這就足夠令人難受了。
但這遠遠比不上怨念入體帶來的痛苦!
陰氣只是對身體的傷害,怨念卻直接作用於他的靈魂,要引誘著他墮落!
老公公牙關緊咬,死死守住靈臺最後一點清明。
他絕對不能在這些怨念之下沉淪。
他還想繼續和老婆子在一起,而不要在這之後,想起自家老婆子,只覺得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乃至可以為了烏鴉侍者的吩咐,親自對老婆子動手!
對,他現在知道烏鴉侍者了。
隨著這些怨念進入他體內的,還有之前就附帶在墨線中的某些資訊。
他再怎麼要緊守清明,不願意去觸碰怨念帶來的資訊,依舊無可避免地知道不少。
雲湘門施東炅,不知何時就已經成了烏鴉侍者的手下,一直替烏鴉侍者辦事。
而鄔老丘,則是施東炅的手下。兩人平日裡裝作並沒有什麼交集,實際上鄔老丘收集到的許多屍,都送到了施東炅那裡。
鄔老丘自己的確不需要用到那麼多屍,再怎麼重量的養屍人都不會像鄔老丘一樣,不管那些屍的實力如何、潛力如何,只管帶走。
就算剛開始條件艱難不得不如此的養屍人,在身邊已經有了一定的屍跟隨後,都會慢慢將太差的屍替換掉,將那些屍當做自己要重點培養的屍的養分。
一如現在墨線陣外的廝殺。
早已沒有活著的狼了,剩下的都是屍,它們撕咬著彼此,又從彼此身上掠奪著進化的養分。
它們比拼著的就是誰掠奪得更快、更多。勝出的,就能成為最後的贏家,能得到最多的好處。
如果有養屍人的培養,這種原始方式的轉化效率會更高。
鄔老丘大規模找屍,確實說不過去。
但老公公和老婆婆過去都在注意到這問題後,並沒有過多關注。
現在老公公有些後悔了。
他倆正是看到這山林間陰氣太盛,假以時日,還不知道會怎麼為禍一方,他倆才會幫助著鄔老丘等進山尋找屍體的人。這些人將屍體帶了出去,多少能減少這裡的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