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手,外袍輕輕落下,任由誰也看不出剛才狼狽的模樣。
江離繫上了帶子,手指一動,碰到了一個生硬的東西。低頭看了過去,一塊玉佩掉了出來。
玉色瑩潤,入手細膩。
正是少年沈霽雲留給他的那一塊。
抬起手來,玉佩懸於半空,輕輕晃動,折射出了五彩的光澤。
光落下江離的臉頰,顯得眉眼越發的柔和。
在漫漫時間長流中,從主流中分出了無數支流,形成了無數條命運之河。
而在其中一條河中,有一個名為沈霽雲的少年,曾經短暫地與他交彙在一起。
江離微微一笑。
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回憶。
他翻手收起了玉佩,正要走向院落外,餘光突然瞥見了一道筆挺的身影杵在一邊。
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去理會,直接走出了小院。
……
霧氣散盡。
天涯海角樓又顯現出了紙醉金迷的一面。
鵝軟石鋪成的小路蜿蜒,穿過了馥郁芬芳的花叢,江離又來到那一處熟悉的花園。
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又出現在了那些。
他們喝酒唱歌,吟詩作對,好不快活。
李長舒——就是沈霽雲的師弟,他在這群人的地位很高,被眾星捧月般圍繞在中央,臉上帶著紅潤的笑意,滿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江離在旁邊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李長舒正在作詩,只是他的文化造詣實在是有限,說出來的詩歌都是幹巴巴的,能對上工整都已經是謝天謝地的了。
但四周的那些人像是聾子一般,根本就聽不出來,還在對著那蹩腳的詩詞大誇特誇,好像李長舒是個世間難得的詩仙一樣。
江離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眼前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李長舒周圍那些人都僵在了原地,神情呆滯,如同戲臺上忘詞卡殼了的戲子。
過了一會兒,他們的動作才逐漸變得流暢起來。
“你笑什麼?”
“李兄的詩詞這般的妙,你個俗人,聽的懂嗎?”
“你也做一番詩給我們看看……”
江離雙手抱著肩膀:“我可不會作詩。”他扯開了一道輕蔑的笑容,“尤其是那種不知所謂、蹩腳的酸詩。”
“你!”那些人生氣得漲紅了臉,努力地想要反駁。
什麼“你個庸人”,什麼“你懂個屁”……倒是李長舒本人絲毫不在意,反而大方地笑了笑,說:“我的詩確實一般,在這裡自娛自樂罷了。”
江離眼瞳微微一轉:“是嗎?”——那為什麼這些蠢蛋對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時候,你不覺得不好意思呢?
李長舒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笑容有些勉強:“我與各位兄臺都是至交好友,意氣相投……”
話還沒說完,他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整個人變得拘謹了起來。
江離回過頭一看,不知何時,沈霽雲來到了這裡。
沈霽雲的眼神黝黑冷淡,像是一把銳利的劍,使得一切的偽裝掩飾在他的面前都絲毫沒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