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就只剩下少年沈霽雲站在原地,他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眉心殺意一閃而過。
他尚且還年輕氣盛,不懂得什麼叫做“藏拙”,更不知何為“過剛易折”。
只知道,只有足夠強大,才能護住自己想要的。
少年抬起頭,眼瞳黑芒沉沉,晦澀陰暗。
……
月朗星疏,風卷雲散。
江離輕身踏過枝頭,與暗中之人在林間兜了個圈子,兜兜轉轉,竟連個照面都沒有。
在不知不覺間,偏離了原來的方向,逐漸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四周濃霧覆蓋,隱約傳來嘶啞難聽的鴉啼之聲,再也不見那人的身影。
江離的動作一頓,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一看,少年沈霽雲匆匆趕了過來。
剛一到,就迫不及待地問:“人呢?”
江離搖頭:“沒追上。”
少年沈霽雲暗自鬆了一口氣:“你見到是什麼人了嗎?”
江離:“未曾。”他頓了頓,“只瞧見一身白衣。”
話音剛落,一個念頭忽然躥過了腦海,若隱若現。
只是還沒來得及抓住,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縹緲的歌聲。
他屏氣凝神,認真傾聽。
歌聲粗獷,充滿著難以理解的俚語,從高昂的曲調中可以聽出,這應該是用於部落祭祀的曲子。
江離順著歌聲找去,深入迷霧之中。
霧氣彌散,越望深處走,四周的景象就越發的清晰。
等到了小路的盡頭,可以見到一片斷壁殘垣。
江離駐足在路邊,仔細打量。
掩埋在塵土下的牆壁破敗,依稀還能看出一些極具異域色彩的花紋,人鳥魚蟲,惟妙惟肖,有一種特殊的美感。
圍繞著壁畫上的花紋走了一圈,圍繞在四周的歌謠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他仰頭,一輪月色落下,使得一切都變得朦朧了起來。
江離收回了目光,正要再度探查,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嘆息。
“彼岸與此岸……”
他看了過去,見到陰影處端坐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他已經衰老到了極致,皮緊緊地貼在骨頭上,乍一看就像是一個骷髏頭。
他的牙齒已經全部都掉光了,在說話的時候,只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江離原以為這個人只是在裝神弄鬼,沒想到在對視了一眼後,見那老人緩慢地說:“你是來自彼岸之人。”
江離目光一淩:“彼岸,是什麼地方?”
老人已經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每說一個字都非常費勁:“彼岸,自然就是你來的地方。”
江離沒有打斷他的話,認真地聽著。
老人抬起頭,黯淡的雙眼中燃起了一簇火光:“在彼岸與此岸之間,隔著一條時間長流。此時,你就身在長流之中。”
一個字一個字落入耳中,像是有什麼虛妄被打碎了。
江離周身一輕,被無數水流簇擁著,發絲順著水流揚起,一連串的氣泡冒了出來,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被拽入了無盡深海之中,難以掙脫。
又是一聲嘆息響起。
江離回過神來,一切的異樣都消失不見,若不是剛才窒息的感覺還歷歷在目,都要以為只是一場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