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港口區繁忙的貿易漸入尾聲,來來往往的人流也慢慢趨於消散。但在舊區幽深的巷裡卻還是一片靜謐,半個人影也看不見,甚至聽不到什麼聲音。餘暉映在苔痕斑駁的房屋間,扯出一片片朦朧光影,營造著一股壓抑氛圍。
秘密基地中,卸去易容裝扮的維魯特坐在圓桌邊拄著雙手靜靜沉思,桌面攤了張巨大地圖,上面寫滿鬼畫符般的記號。他身旁是換回了黑衣卻依舊緊張不安的蛇皮,賽科爾則一動不動靠在遠處的椅背上,似乎還在生著悶氣。
維魯特兩眼放空看向桌面,下意識地敲動手指,剛才召集過了二次會議,行動計劃已經擬定完畢,現在只需靜靜等到時機來臨。對他來,計劃本身並沒有什麼好睏惑,但眼前的局勢卻還有許多變數。他早前一番暗示,玉王想必會有所行動,還有那背後勢力……維魯特暗自琢磨,時間緊迫,要是能安全等到入夜時分,成功脫離的把握就大了許多,但只怕對方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大廳裡悄無聲息,蛇皮自從回來以後就一直心緒不寧,這死沉沉的氣氛讓他終於忍耐不住,搓了搓雙手猶豫地開口問道:“大少……玉王殿下,什麼時候派人過來,要不要去接應?”
維魯特被這一聲低問喚回了神,他緩緩轉頭,帶著古怪神情看向偽裝者,難以相信對方居然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但他很快收斂了神色恢復冷漠,不含一絲猶疑地反問道:“蛇皮……你話前都不經過腦子嗎?”
什麼意思?偽裝者驚愕莫名,他記起方才在王府所聽到的一切,自覺沒有問錯呀,又聽維魯特略顯嘶啞的嗓音緩緩道:“你以為他會站在我們這邊?他不在背後捅一刀,就已經很給我臉面了……玉王是什麼樣的人物,就憑我們這點力量還真能請他出手?”
“那……那大少你為什麼……”
“做戲!”維魯特輕哼一聲靠回椅背,微闔著眼教訓起這無知的屬下,“如今這京城,繞著這場刺殺風波就有三方力量在角逐:太子,玉王,還有那暗算我們的不明勢力。我們勢單力孤,任何一方都有能力讓我們徹底出局……只有挑動他們互相爭鬥,攪渾這池水,才有安全脫離的機會。”
原來如此……蛇皮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不解地追問道:“大少,那背後勢力到底是什麼來路?”
“能在冰泉酒店設局,應該是北聯邦的人……除此之外,我也沒有頭緒。不過,既然已經進了這渾水,肯定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我們只需盡力保全力量,等待時機……”
維魯特到此處忽然停住了,只覺一陣冷風拂來,帶著絲絲微弱的血腥氣,他立刻轉頭看向賽科爾,就見影刺客正緊盯著黑洞洞的隧道口,雙手伸向束腿,拔出了那對長短刺。
已經追來了……維魯特心中暗歎一句,飛快將桌面的地圖收好塞進衣兜,又朝石堡內側大聲喊道:“工頭!準備!”話音未落,他伸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大型左輪槍,緊盯著前方握槍戒備。那手槍看不出型號,槍身上刻了許多魔紋,黑皮手柄裡還嵌著顆菱形魔石,顯然是價值不菲的魔導武器。
賽科爾隨手將護目鏡拉下 ,二話不縱身攔在他面前,交握著雙匕,全身肌肉緊繃作出防守姿態。偽裝者更不敢留在這添亂,手忙腳亂地飛奔而去,逃離了大廳。
沒過多久,隧道出口傳來零星腳步聲,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大廳黯淡的燈光下。他穿著墨綠色禁衛軍官服,右手持一柄漆黑橫刀,雙眼泛著駭人寒光,正是那位葉遲上校。
上校掃了一眼大廳,對兩位面色緊張的少年完全視若無物,冷冷道:“此時束手,從輕發落。”
“做夢!”賽科爾可不懼任何人挑釁,他怒哼一聲,左手急速扔出幾枚黑彈,側身閃進了爆起的滾滾黑煙鄭只聽見煙霧裡一陣尖厲的金屬摩擦聲,影刺客如炮彈般被彈了出來,他摔在地上一個後翻順勢起身,只覺從手上傳來陣陣刺入骨髓的劇痛,幾乎讓他握不住匕首。幾秒後黑煙散盡,軍官依舊漠然立在原地垂頭閉目,彷彿還在等待兩人答覆。
維魯特揮手製止了還想上前對拼的莽撞少年,就像沒事發生一般微笑著道:“葉遲閣下不請自來,可不是為客之道。”
“……”
“閣下就這麼確定找對了人嗎?閣下可想知道,京城內到底誰是內鬼?那可是地位不一般的人物……”
不一般?軍官略一愣神,維魯特趁機閃電般抬手,往牆壁上射出兩發紅色能量彈。他雖然是凡人之軀,但出身軍人世家從練習射擊,槍法早已是精準無比。兩發火彈準確地命中早已藏好的爆炸物,只聽一陣劇烈轟鳴,整個牆面被炸得崩裂開來,石堡大廳頓時搖搖晃晃,煙塵四起。
塵埃很快落定,軍官冷著臉從硝煙中走出,軍裝依舊整潔無比,沒沾上任何粉塵。他環顧四周,地上落滿了殘破的石塊碎磚,那兩位少年卻早已不見了身影。勸降似乎失敗,但上校毫不在意,他甩甩刀花插回鞘內,袖著手等了片刻,從他身後的隧道中緩緩走出幾個白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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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掉。”軍官冷淡地發出命令,扶著刀柄大步向前走去,按照皇子的計劃,他需要將整個基地全都填充封鎖,讓刺客再無退路。
修士們各自伸手釋放出神力,廳中頓時閃耀起一片黃色光芒,一層層褐色泥土憑空出現,沿著石堡牆壁迅速鋪動填充,轉眼就將這秘密基地完全封住,變成了一個巖球。
地下基地正遭遇著前所未有的毀滅危機。維魯特帶著賽科爾撤離大廳後一路飛奔,將密道里佈置好的爆炸物依次點燃,隨著有節奏的轟鳴聲響起,整個通道全都化成岩土廢墟。在那密道盡頭,兩位少年與早已率隊等候在茨工頭和蛇皮匯合,但他們卻並未開啟暗牆,一行十餘人繼續轉過牆面,繞到更遠處一片封死的巖磚前。
“都退開!”工頭一聲低喝,肩上的攻城炮顫動出一道光柱,面前的巖壁瞬間炸裂開,昏黃的陽光透過裂口照入這密閉空間,眾人趕緊列隊鑽出密道。
洞口外是殘破不堪的廢棄矮樓,看起來毫無人煙跡象。維魯特抬頭望了望邊斜陽,作了個暫停手勢,他側耳靜聽,四周圍沒有任何聲音,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吞噬了所有能引發出響動的事物。
幻境……他盯著遠處樓頂上詭異的朦朧金光,心下了然。看來這附近都已被那位太子劃入了神力掌控範圍,若是貿然闖入,肯定會迷失其中再也無法逃離。
“照計劃隱蔽……”維魯特比了個手勢輕聲傳令,所有人默默排成一行,貼著牆面摸索前校
眾人轉過一個巷口,維魯特從牆角翻出許多預先藏好的黑底單面鏡。他將偽裝鏡分給眾人,大夥手腳飛快地在牆上按照設定的角度架好鏡子,硬生生造出一列偽裝鏡牆,從外看去,竟絲毫看不出這裡還藏了一隊活人。做好偽裝後,他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刺客們便隱在了巷牆側,再不發出任何聲息。
幻術構築的迷城裡一片死寂。工宿區東側的一幢樓臺上,舜正悠哉地靠在欄杆上,與盡遠一同品著清酒,欣賞落日的燦爛餘暉,彷彿是來郊遊的旅人。灰袍修士枯榮站在不遠處望著樓下,依舊蓋起兜帽默不作聲,沒有絲毫存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