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荒園以後,靳寒池念動口訣,掌中真氣吞吐,抬手抹了個半圓,原本斑駁的牆面瞬間變成一個數人高的門洞,很是豁然開朗,門裡門外儼然兩個世界。
守門的是個跟靳寒池年歲相當的少年,歡歡喜喜地道:“少主,你終於回來了,門主正四處找你呢!”
守門少年的視線觸及靳寒池身後的沈欽和賀星河,笑臉頓時垮了:“少主你怎麼又帶人回來了啊,門主要是知道……”
靳寒池生硬地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沈欽看守門少年那樣,怎麼都不像開心的樣子。
靳寒池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傻子,仍然樂呵呵地去見靳寒舟,如今,沈欽不會傻到以為他們真會被靳寒舟奉為座上賓,但也沒想到,靳寒池讓人通報“貴客臨門”的時候,就被冷冰冰地拒之門外。
通傳弟子對靳寒池不假辭色:“門主說,不是誰都有空像少主這般遊手好閑的,他事務繁忙,見不了少主您這些狐朋狗友。”
靳寒池歡喜的表情僵在臉上,訥訥道:“大哥沒空啊。”
就連沈欽這個外人都看出來了,靳寒舟不是沒空,而是根本不想見靳寒池和他朋友。
沈欽隨靳寒池回驚雷門是因為修改版《星河傳》裡那個熱忱卻慘死的少年令他印象深刻,他看到他活生生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象他悲慘的下場,他想救他,想阻止那一切的發生。為此,他必須先了解靳寒池的處境。
當晚,靳寒池想要設宴款待沈欽和賀星河,他吩咐下人去準備,卻又得知靳寒舟早下過令,除開基本吃食以外,不準他動用任何珍饈美酒,他去要點兒茶葉,甚至都被拒絕了,當時,他的臉漲得通紅,胸脯上下起伏,差點就跟那個冷冰冰嘲諷他的弟子打了起來。
靳寒池看上去有些可憐。
沈欽拉住他,笑嘻嘻地道:“我們兄弟不喜歡喝茶喝酒,有點兒白水湊合湊合就成,總不能水都不讓喝吧?”
回去的路上,靳寒池雙肩微抖,沈欽想要跟上去和他說說話,被賀星河勾住肩膀拖了回去,賀星河沖他搖了搖頭。
沈欽看著靳寒池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經過這備受冷落的小半天,不難看出,靳寒池在驚雷門地位尷尬,沒人將他放在眼裡,就連下人都能刺他幾句,他這個名義上的少主混得連普通弟子都不如,下人的態度某種程度上也反應了靳寒舟的態度,靳寒舟不喜歡他的弟弟。
靳寒池覺得沈欽和賀星河受冷落是他的過錯,說什麼都要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他們住,沈欽推拒不及,無奈道:“你只有一個房間,我們兩個人,你讓給誰?”
靳寒池異想天開:“你們兩個可以睡一起呀!”
沈欽:“……”
他自然不可能跟賀星河睡一張床,事實上,想想賀星河炙熱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心浮氣躁,因此,他強作鎮定地盯著賀星河暗含深意的微笑,拉著賀星河一起躺上了屋頂。
今夜看不到月亮,漫天星辰沿著天邊傾瀉而下,也落在賀星河眼中,夜色模糊了他的輪廓,唯有那一點星光閃閃亮亮。
夜風拂過,沒有人說話,但沈欽很享受這平靜的一刻,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他偏過頭看賀星河,突然問道:“師弟,你說為什麼有些人可以對另一個人又輕視又重視呢?”
這是沈欽晚飯後就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賀星河有些茫然:“嗯?”
沈欽本不想透露太多,賀星河已經對“世外高人”的說法起了疑心,他說得越多,破綻越大,但此時此刻,他只想跟賀星河分享自己的心事,除了賀星河,他這番困惑也實在不知道該問誰。
沈欽說:“師弟,今天你也看到了靳寒舟對靳寒池的態度,他根本沒把他當回事,但是你知道嗎,要是靳寒池死了,他會瘋狂,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為他報仇,就好像靳寒池就是他的一切。”
賀星河愣了愣,隨即果然輕笑道:“那世外高人知道得真多,這就是你今天來驚雷門的原因嗎,改變靳寒池的命運?”
沈欽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他似乎與你我的命運無關,你就當我多管閑事吧。”
賀星河卻斂住笑,認真地對沈欽說:“有些人眼睛睜著,心是盲的,等血濺到眼睛上了,才能徹底看清自己的心意。”他說著說著,聲音裡又帶上了笑意,“師兄現在不也不太在意我,也許當我有朝一日死了,師兄亦會為我瘋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