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反應慢半拍:“……嗯?”
東菱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還好嗎?”
沈欽木然道:“不好。”
他又愣了一會兒,才極度困惑地問東菱:“會不會是……你搞錯了?”
東菱莞爾:“情愛之事大多如此,管你平民還是權貴,都是一視同仁,能差到哪裡去。”
沈欽又是一震,他嘴裡喃喃“不會吧”“一定不會的”,遊魂似的飄走了,他不知不覺地回到了落梅院,侍女叫了他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回來了,頓時一拍腦袋:“我的黃豆燉豬蹄!”
然而,黃豆燉豬蹄又讓他為難了,他本是為賀星河做的這道菜,但一想到東菱的話,他心中就很是別扭,端著這盤子豬蹄,無論如何也送不出去。
到底是送呢,還是不送呢,若是不送的話,他在廚房忙忙碌碌那一個時辰算是白費了,可若是送呢,東菱的話又時不時地從他腦海裡跳出來,讓他糾結猶豫。
恰好東菱追了過來:“沈公子,你突然失魂落魄地走了,沒事吧?”
沈欽幹脆將那盤豬蹄往她懷裡一塞,幹脆道:“你不是覺得這豬蹄好吃嗎,送你了。”
這段時間,沈欽對賀星河大獻殷勤,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帶一道他親手做的菜、一壺好酒來找賀星河話家常,賀星河不大搭理他,但也不趕他走,就這樣一人靜一人鬧,一頓飯能吃大半個時辰。
今天已過了用飯時間,沈欽仍然遲遲沒有動靜,侍女見賀星河心情不好,戰戰兢兢地問道:“宮主,天色不早了,還等嗎?要不要現在用飯?”
賀星河眉頭一皺:“等什麼?我沒有等任何人,上菜吧,我現在吃。”
那侍女還沒退到門口,賀星河又改了主意:“算了,別上了,我沒胃口,今天不吃了。”
賀星河心煩意亂,久久睡不著覺,因此,值夜的弟子找過來的時候他立刻趕了去,寂靜的黑夜裡,白鶴優雅地舒展著身姿,很是嫋娜,賀星河撫了撫白鶴的頸項,取下信箋,信箋一端印有粉色蓮花,明顯是瑤池仙宮的弟子送來的。
賀星河就著燭光瀏覽信箋,面色越發陰沉,恰在此時,東菱亦帶著幾人匆匆趕來,一照面便急切地問道:“賀宮主也收到劍雪師姐的傳信了?”
賀星河點點頭。
東菱面色慘白:“這麼說來,碧雲師姐當真死了?”
賀星河不置可否:“劍雪是你的師姐,你能認得清她字跡真假。”
東菱久久說不出話來。
劍雪送來的信箋上說,她派去給碧雲送信的白鶴叼回了碧雲的面紗,那面紗上用血寫了個“悔”字,碧雲她們連夜順著白鶴的方向找過去,終於在第三日正午找到了碧雲的屍體,碧雲半個身體栽在泥水潭裡,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如今,劍雪她們已帶了碧雲的屍體回瑤池仙宮。
東菱憂愁地道:“師父早就叮囑過我,若出現這樣的狀況,便讓我留在紫霄宮,聽候賀宮主的差遣。”
賀星河無奈道:“我又能如何差遣你,若我沒猜錯的話,碧雲已經將影鬼帶出了瑤池仙宮,如今只能靜觀其變了。”
東菱遲遲不願離開,賀星河奇道:“還有何事?”
他一轉身才發現東菱的眼裡盈滿淚水,她咬著唇問:“賀宮主可知道我碧雲師姐是怎麼死的,有人殺了她嗎?”
賀星河嘆了口氣,道:“她還能是怎麼死的,要麼因背叛師門而愧悔自殺,要麼被別人殺死,後者可能性大一些。”
東菱執著地追問:“賀宮主覺得,她會是被什麼人殺死的?”
賀星河搖搖頭,道:“這便不知了,難道你還要為她報仇嗎?”
一個叛徒,她還要為她報仇嗎?她連仇人是誰、在哪兒都不知道,又如何報仇?
對於東菱而言,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隔天一大早,沈欽看到大批弟子下山,他逮住方圓問道:“誒誒,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這麼多人下山?”
方圓解釋道:“宮主讓我們下山打聽,看有沒有哪個門派的弟子行為反常,若是有,便迅速回宮稟報。”
沈欽眉頭一皺,直覺告訴他出事了,便也不再耽擱,迅速去找賀星河,誰料,賀星河竟不見他,沈欽都快氣死了,反手點著自己的心口和通傳的弟子說:“你跟宮主說了嗎,是我,他的師兄,沈、欽、求、見!”
那弟子無奈道:“大師兄,我還能不認識你嗎,我跟宮主說了,是宮主自己說的不見,我也沒有辦法。”
沈欽氣得夠嗆,東菱還說賀星河愛慕他,愛慕個大頭鬼!
沈欽轉身便走,衣擺帶起一陣風,賀星河走出議事殿,看著沈欽的背影,他的眼神幽深極了,站在他身後的弟子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弟子小聲問道:“宮主,您為什麼不見大師兄啊?”
議事殿外的大樹掉下幾片葉子,賀星河風馬牛不相及地輕聲道:“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