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道,潭州境內,一隻武器雜駁的軍隊,正在乘坐這個各色蒐羅來的大小船隻,沿著淶河河水,緩緩向前進著。
法大力站在最大一艘的船頭上,迎風思索著這隻碩果僅存的大雲教聖軍,前路與未來的何去何從。
大雲教自有一套嚴密的組織制度和階級體系,最盛是號稱是教祖治下,三法王四天君,五子六使七散人,八執九護法,十壇百法度。
糅合了本土道教釋門的典籍,還有外來三夷教的景教、摩尼教和沃教的經義,最後融匯中外大成的大雜燴。
然後籍此從那些僧俗釋道的信眾裡,迅拉出無數的現成信眾來。
在那個那個南北爭據而殘酷歲月,伴隨著無數高喊“淨明時間,人道天國”口號的男女老少,突然揭竿而起號稱百萬聖軍,幾乎席捲東南半壁,而烽傳大江兩岸。
又在南北不約而同的水6、海6夾擊之下,如同鮮花熱油,急風烈火一般,這個一度橫跨淮南江南數道,地盤綿連數十州的臨時政權,連同初代教主荊軻守一起,在揚州故城蒸騰而起的沖天大火中,化為渺渺灰燼和烏有。
只剩下一些僥倖逃過的中低層餘孽,透過蟄伏潛隱世代的地下承襲和改頭換面的薪火相傳,才重新展起來的,
因此,現今的大雲教亂軍旗號雖眾,佔地雖廣,但更多是充斥著各種地方色彩的草頭武裝,佔據著都是些閩中內6,多山礦而少耕田的貧瘠之地。
許多各色地方背景的小豪強、宗社頭子、乃至行會領,都混跡其中。而嚴重淡化了原本的宗教色彩和秘密結社的嚴謹組織性。
由此帶來,也有教職和名銜的混亂與濫觴。
諸如法大力負責一鎮十數村的信眾和地盤,幾乎就是從前代名為師徒,實為父子的老護法手中,沿襲下來的。
而在眾多大雲教的部眾當中,同樣頂著這個淨空使者頭銜的中層,至少有二三十人。卻是早不復當初的嚴謹森然與寧缺毋濫。
因為,其中很多隻是徒具虛名的加銜,而真正帶領教眾佈道傳信,或是司掌具體事務的,反而是屈指可數。
至於像法大力這般,帶領聖軍部眾在外征戰廝殺,更是林毛鳳角的稀罕物。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金求德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居然在死馬當活馬醫的權且一試之下,
本地的官軍,居然答應借道了。而理由僅僅是,他們與那些負責剿賊的外來客軍,有著某種天然的仇隙與不可調和的積怨。
因此,不介意給彼此添置些麻煩。只是,在金求德神神秘秘的交涉回來之後,卻交代了對方額外要求一個附帶條件。
就是在讓出道路的同時,讓他們全力以赴去劫殺,最近出現在兩州境內的所有行人和商隊。
而作為交換和補償,地方上甚至可以為他們這些反賊,提供部分水面行船的交通工具。當然,是以被官府遺棄,再由他們繳獲的形式。
結果,真的就在第二次劫道的時候,遇到了扎手的點子,雖然對有頗為驍勇精悍的武師和義從同行,次序儼然的護衛著所謂的東家且戰且走。
但最終還是在力量懸殊之下,寡不敵眾被閉上了險地,耗盡了了氣力和精神,而淹沒在了反覆衝擊攻打的人潮中。
然後在死不瞑目的所謂東家一行人,行囊的夾帶中,無疑現了代表一州刺史的官印和誥身,以及新上任的官文。
顯然,他們無意間,捲入地方豪強與官人們的齷蹉事兒。
不過,這對法大力及其麾下的這支人馬來說,也無所謂了。正可謂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
他乾的本來就是殺官造反的勾當,多少上這一筆和少這一筆是非,根本毫無差別的,反倒在名氣和聲望上有所裨益。
好歹他們做掉的是,司掌一個大州的正印老爺,正六品的資序,自從東南起兵以來,陷沒與任上的,也就那麼兩三個而已。
把這繳獲的印信和誥身,拿到閩中的大本營裡去,卻也是不小的功勞與資歷的。
但是,顯然他半路收攬的軍師金求德,卻是別有想法,他似乎策劃著用這些繳獲的官憑之物,做上一筆大買賣。
於是,身為領的法大力,不由又陷入某種預期風險與收益的嚴重猶豫當中。
...
新一期運河工程,在被延誤了若干工期之後,還是在寒冷的天氣中,繼續開工了。
相比以疏浚主幹道保證基本通航為目的頭期;以修補巡查堤防水利為目的二期工程;
這個冬天起的第三期專案,則重點是重建各個支線關鍵節點的圩壩閘口,以達成水利調節和沿岸灌溉的目的。
屬於需要分作很多處中小規模的工地同時開工,頗具大量技術含量和精細活兒的大型工程和重點專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