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讓這些身體和神情,都有些麻木和僵直的人們,橫七豎八的從或蹲或坐或躺的位置上,重新泛活過來而露出,諸如抽鼻子、咧嘴、眉開眼笑等比較生動的表情來。
熱氣滾滾的大桶裡,赫然是炒麵燉煮罐頭乾菜燉的大湯食,油乎乎的湯麵上,甚至還浮動著紅白相間的大肉塊兒。
“快起來喝點吃點。。暖和泛活一下身子。。”
伙頭軍用勺子敲著桶邊的包鐵皮吆喝到
“這樣不容易落下什麼傷病根子
“大肉每人自己拿一塊。。”
“湯麵想要多少就舀多少。。”
“咋這兒還有些昨天剩下的冷餅。。”
“烤烤也能下口的。。”
擠在人群裡的李富貴,也舀了一碗滿滿的湯麵,煮漲開的炒麵和乾菜,多的幾乎要在碗邊給溢位來,上面還顫巍巍的墊著一塊大肉。
他又順手討了一片冷餅,連烘烤加熱都省了,直接將邊沿浸在大桶麵湯裡,然後捲起那塊大肉,擠得粉紅色的汁水都滿滿流出來後,才心滿意足的塞進口裡,狠狠咬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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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肉本身又老又柴,還有一點點濃重佐料,也遮掩不起的腥酸味,但卻是貨真價實新鮮肉食。
因為,這是李富貴跟著許多人,乘著戰鬥間隙,冒險下壘去外頭,現割回來的馬肉。
在這個天氣下,死馬不容易馬上腐壞,但是卻很容易凍的的。
因此,要眼疾手快的乘熱割去,然後將那些不要的肝腸肺臟之類下水汙濁物,連同敵人的屍體一起掩埋掉。
卻是一個相當辛苦和瑣碎的需要技巧的活計。
只是他們卻想不到的是,按照慣例這麼做的結果,就是一次次造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戰場傳說。
比如關於某隻軍隊直接在戰場上吃人,並且因此拘役魂魄為倀鬼,永不生的以訛傳訛。
這時,臨時負責他們這段牆面人頭的隊官,也不顧膀子上新纏的紗布,大步走了過來,扯著臉對他們這些伕役鼓舞道。
“辛苦了,多吃點。。”
“吃好好了才能繼續幹活執役。。”
聽著這個熟悉的話語,吃個半飽的李富貴,卻又不禁神思遐想,回到了後方的家中去。
那個女人,似乎也是這麼一天到晚叮囑著自己。
作為曾經的家中老五,兄弟中實質上的老三,李富貴在家中可是被罵的最多的就是“你這個吃貨”“白瞎糧食的貨”“小餓死鬼投胎”。
因為,他剩下就特別的能吃,同樣的身板和年紀,就是吃的比別人多,也特別容易餓,幾乎趕上了大好幾歲的兩個兄長。
相比之下他們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妹妹就更加可憐了,她在家裡的唯一一頓能夠吃半飽的飯,就是在她被賣出去的當天早上,為了讓起色看起來更好一些,而能夠和人牙子多交涉幾個銅板而已。
他的中隔童年和青少年時光,己都被解的感覺所充斥著,在餓肚子之餘,他只能依靠上山掏雀,下河撈螺,勉強囫圇養到這麼大,勉強能夠幹活的年紀。
總道是能夠力氣,給自己掙口吃食了,卻又天災的,將他辛苦掙扎在饑饉煎熬中的家庭,給毀滅殆盡了,
包括兩個兄長及其妻兒在內,全家三代的十幾口人,幾乎餓死的餓死,病死的病死,年輕力壯的李富貴,也不得不在家人死光之後,燒了權作墳場的棚捨出來逃荒。
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李富貴這一輩子的願望,就是能吃頓飽飯,為此他什麼事情都願意去做。
在流亡的路途中,這個願望又變成了,在被餓死被人吃掉之前,能夠吃頓飽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