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活下來了,谷老四有些吃力的扭動著脖子,看著肩膀上被簡單包紮的傷口,雖然只是一條布簡單裹纏而已,但是包紮的很好,這也讓他覺得安心許多,至少不用馬上死了。.
因為至少沒有人會刻意去給那些將死之人,做包紮救治這種多餘的事情。
又一次從生死邊緣回來之後,就變的格外珍惜還活著的時光
回想起之前的事情,還有些驚心動魄,他幾乎是近在咫尺的慘號聲中,已經流淌在臉上的溫熱感,已經倒灌在口鼻裡的窒息感,而從昏迷裡咳嗽嗆聲著掙扎醒來的,
就看見萬事皆亦,只剩下三五成組灰綠服色的南兵,在打掃戰場,其中有穿戴軟氈帽甲子背心的銃手;有持矛連身披掛的甲士,有頭戴圓邊盔,鎖環套肩過膝的刀牌手,他們正在對著地上的屍體或者即將變成屍體的可疑物體,進行一一的補刀。
然後他才覺自己被重重壓住,而動彈不得。壓在他身上裝死的那位,剛剛被捅了一矛子,身體抽搐著慢慢僵硬,溫熱的血水哩哩啦啦的流滿谷老四的全身,讓他本能的拼命掙扎起來。
“咦,這底下還有一個有氣的……”
周旁一個聲音,有些詫異的收起還欲再刺的矛尖,對著附近的同伴喊道
三下五去他身上的屍體就被拖開,他重重喘著氣半跪在支起身來,有些虛弱而呆滯的看著,這些圍上來的南兵。
“還能動麼……”
一名領頭的軍兵,對著他洌開嘴露出,令人慘的牙齒道
“能動就給俺跳一個……”
“我好送你個痛快……”
他示範性的舉起手中的直刃,放在谷老四的脖子上。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莫大的危機感和寒毛戰慄之下,
谷老四還是忍住了牽動傷創的莫大痛楚,用盡吃奶的力氣,終於讓自己離地跳了起來,牽扯撕裂了新鮮凝固的傷處,頓時讓他痛的連眼淚都要滴落下來了。
但這個努力終究是救了他一命,然後被用繩子繫住,趕進了俘虜的序列,
而在此期間,他親眼看見了好幾個,似乎被嚇呆或是昏昏沉沉還沒緩過來的傢伙,就因為喝令跳起來的反應遲了半拍,被那些軍兵毫不猶豫的捅穿肚子或是胸膛,像是蝦米一般佝僂著,被砍下腦袋帶走,只留下無頭撲地的屍身。
突然他被叫了出去,然後被人按住用繩子五花大綁了起來,接著一個穿著血跡斑斑的皮質圍兜,上面插滿了剪子和各種利刃的年輕人,有些疲倦的走了過來。
“又一個上好的素材啊……”
漫不經心的他,看到谷老四才眼睛亮了一下
“看起來身子足夠壯實,應該能夠堅持的久一點把……”
“你要作甚……”
此情此景,谷老四忍不住慘叫起來。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鐘山之麓,我卻在對著滿地狼藉的營盤和各種善後事宜,微微頭疼著。
夜戰襲營對我這樣的火器部隊,真是莫大的考驗啊,特別是在肉眼視野有限和能見度很低的幽暗環境下,需要指揮和安撫部下,忍住對敵勢不可預知的恐慌和驚懼。
在沒法親眼見到自己實際戰果的情況下,依舊能夠依靠周邊有限感知的,群體力量相互鼓舞支援,不至於六神無主的忙中出錯,或是慌亂之下亂開火,把彈丸射失到天曉得的地方去,就是堪稱老練的精銳了,
更別說被夜色掩蓋了殺傷和壓制效果後,射數輪之後,被猶有餘勇的敵人突進身邊的拼鬥搏殺,而依託營地的佈防層次,相互掩護著保持有序的彈性後退,而不是被人一鼓作氣全盤衝散了,對我和部下的軍將、士官們來說,也是一種頗為殘酷的考驗。
雖然最後的結果我還能囫圇的站在這裡,而不是跟著一群不下被人追亡逐北。這場戰鬥下來,我卻是不甚滿意,因為作為一隻新生部隊的表現,可以說是有好有壞的。
作為好的典型,風捲旗的第一營不愧是我帶出來的老底子為主,就算是銃兵被突進的敵人,衝到面前,也能從容的用刺刀交叉前衝,來不及轉刺刀就倒轉用槍托輪砸,將敵人逼退或是殺傷,為不衝過來的矛手和白兵,創造出替換的喘息之機。
由槍術轉型而來的刺刀交替掩殺的戰術,透過實戰磨練愈的嫻熟默契,據說已經形成十七種動作。
至於另一端負面的典型,就是外面嘈雜聲的來源。
將虞侯趙隆正在監督一場,大規模的公開集體執行軍法,沉重的軍杖打在上的噗噗聲和相應人員有氣無力的呻吟聲,此起彼伏,因為在昨夜的戰鬥中途,
負責掩護兩翼的,第三營居然崩潰了,沒錯,就是我一度寄予厚望的第三營,在不知道實在第六次還是第七次迂迴攻擊中,因為排兵和隊官一起陣亡而出現小小的指揮混亂,被敵人衝進銃兵的佇列之後,就這麼潰散了,
除了崔邦弼自己拼命攏住,老兵居多的第一團表現尚可之外,他們內外數層結陣,抱團死死守住原地之外,其他三個損傷不多的滿編團,在第一時間相繼放了鴨子,轉身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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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差點導致一股乘勢湧入的敵軍,突入正在奮戰的第二營後方,而被包了餃子,連帶正在指揮激戰第二營營官張立錚,身邊護兵差點死光,本人也擊傷肋下,不得不帶傷作戰直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