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府,赴宴可不是一件小事,哪怕是一場小小的私宴。.
作為一座糜集了南朝最頂端的繁華和奢啻享受的城市,不同的物件層次,不同的宴次場合,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季候,不同的節氣,一天不同的時分,乃至不同的時辰,都是有相應的穿戴禮儀講究的。
在家出門前沐浴過,喝一些解酒獲取消暑的引子,然後用妥耶香或是檀香薰過身體,穿上清透寬鬆的套衫,同樣的,這是一座常年溫暖雨溼的城市,各種燻蒸過的汗巾和扇子,以及火石、瀝刀等其他的隨身小物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有人還會帶上一囊裝著菸絲,就算不抽也可以驅蟲去臭,女子則帶的是幹培花瓣的繡包,或是提煉過的精油、花露小瓶,需要的時候可以倒些出來,抹在額頭胸口醒神怯倦。
像我帶在腰上的是,炒過新茶再研磨成的粉末,自有一種茶青的香味,再插上一內一外銀裝短刀和漆鞘橫刀,我可以去b雙刀流了……
當然這是比較極端的例子,雖然沿襲隋唐以來士人帶刀的遺風,但是本地其實大多數人的佩刀,都是裝飾性的樣子貨,除了好看輕便就別無他用了。
隨從也要有三五個,兩個騎馬前後,兩個步隨左右,一個駕車居中,再加上車上暗藏的武器,就算是一個小五花陣。
所謂的梅山行館,其實是坐落在一座矮丘上,佔地頗大的建築,梅山的地名乃是出自開元年間,曾任廣州都督的名相宋憬文貞公,留下的梅花賦
因此,周圍皆是豪門顯貴的館林、別墅構成的,類似與新興豪宅區的幾個城坊。與權勢者扎堆的上城,呈現出迥然的另番風貌。
沿著環丘小街盤曲而上的朱門高第,掩映在潔淨白牆之後,豪宅美墅的曲頂飛簷,漆彩門扉,游魚走獸,雲紋花櫞。
穿過魚尾獅身的門雕,數丈闊的奇形湖石照壁,迎面而來,是整塊雲紋大理石雕琢成的,大合歡花狀的自流湧泉。
充沛的泉水順著地形,流淌出滿是紅白睡蓮的偌大池塘,以及環繞四周的數條盤曲迴旋的人工溪流,連同橫跨在上面的小橋曲廊,竹筒水車,構築出與繁花競簇層次分明的廣南當地風格孑然不同,讓人不由耳目一新的一派江南園林的景緻。
偶爾還會撞見一些假山亭閣之間,有別於僕人奴婢的,看起來無所事事的人,自得其樂的在那裡閒坐,或是小聲攀談。
作為權勢和財富的伴生物,這裡最常見的,就是寄附在數目龐大的公卿貴族,豪門富戶之家的,數量更加龐大的門人、清客、食客群體,他們多少在某個領域有一技之長,或是擅長附庸風雅,給主人家捧場討趣,活躍氣氛,而過著比大多數普通人還要飽暖足餘一些的閒淡生活。
其中又分作三六九等,最下等的也是衣食無憂,悠閒度日而已,而最上等的則可以,以親近人員的身份登堂入室,參預,乃至隨著主家一起出仕任官,完成家養閒人向重要成員和手下轉變的過程。
這也是我給予第五平他們的基本掩護身份,韓良臣、伯符他們也可以算作這個型別。
“有德……”
陳夫人一身碧襦裙黃紗坎肩,薄施淡妝,親自迎了上來,領我並肩而入。
類似某種自助餐會模式的場地佈置,裡面已經有一些賓客了,不過數量不是太多,穿的比較家常隨意,看氣氛和環境,更像是一個小圈子內的私家招待
將我逐一介紹給他們,通常出入在這裡的,主要分為三類人,一類是陳夫人所營造的小圈子,所謂的利害關係人士,一類是正待結交或是持有善意的上層人物,還有一類是專職來捧場幫襯的,或是有求於人的豪商官員。
看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和醞釀之後,下定決心將我引入她所交結往來的層面中,這算是小圈子裡某種程度的初次見面和試水。
並且居然還多少聽過我的名字,甚至叫得出我名下的產業,看來我這位阿姐事前做過一番功夫的。
比如一些地位不算顯赫,但是算是緊要的官員,或是一些關鍵領域有所建樹的清望人士,或是某個頗具特色的專營商人。
如果將他們在各自領域所處的節點和作用,自然而然就可以勾勒出一張相互影響和藉助的關係網什麼的。
不過這些也只是開胃菜而已,他們自聚上前來攀談混個臉熟之後,就聽到侍女的傳話
留下些許,類似於羨慕妒嫉恨的眼神後,我被引入內廳後,應邀正坐在一旁。
“宗藩院已經透過了相關的決議……”
她開門見山道
“恭喜阿姐……”
我笑了笑說
“我想知道對方是誰?”
“小弟你不是已經多少猜到一些……”
“只是還有待阿姐進一步釋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