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陣中的劉豹,怎麼可能聽不出張元話中的諷意。
很顯然,張元早看出了他想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早就防備著他背後捅刀,速戰速決擊滅了王暉之後,火速回軍,就等著他送上門來。
劉豹很窩火,他感覺張元就像是他肚子裡面的蛔蟲,他想什麼統統都摸得一清二楚,這讓他感覺有一種被張元戲耍的羞辱感。
心高氣傲的劉豹,可不是那麼輕易忍氣吞聲的人,心裡越想越氣,當場就有種徹底撕破臉皮,跟張元決一雌雄的衝動。
“主公,張元早有準備,若是硬衝我們未必有必勝的把握,晉新得,立足未穩,還請主公三思。”和連眼急手快,急是低聲勸道。
劉豹已憋到嗓子眼的怒氣,給和連這一番提醒,硬生生的給壓了下去。
暗暗緊咬的牙關終於緩緩鬆開,劉豹漸漸冷靜下來,輕吸過一口氣,高聲道:“某聽到城外殺聲震天,以為張賢弟你的大營發生了兵變叛亂,故才急著趕來幫你平叛,看你這架勢,似乎已經沒事了,那某就放心了。”
劉豹找了個很勉強的藉口,來搪塞他帶大軍殺氣騰騰前來的原因,稍有點智商的人都看得出來,劉豹是在撒謊。
“那我還真得謝謝小王爺的關心了,我營中沒有叛亂,那是我率軍襲了王暉的大營而已。”張元還就假裝相信了劉豹的理由。
他當然知道劉豹是在說謊,但他和劉豹一樣,都是新得了大片地盤,同樣立足未穩,不到萬不得已,不想跟劉豹現在就開戰,既然對方選擇不撕破臉皮,他當然也就順水推舟,給雙方都有一個臺階下。
“既然是這樣,某的擔心看起來是多餘的了,那某就此回城,咱們來日再會。”劉豹說罷撥馬轉身,催動大軍還城。
張元卻故作挽留之狀,高聲道:“小王爺這麼快就要回去嗎,不過來喝碗好酒嗎,我帳中的甘家陳釀可是幷州第一的好酒,味道好極了。”
“不必了,張賢弟才大戰一場,某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改天咱們再喝個痛快。”劉豹只覺每多逗留片刻,自己就多受張元一刻的羞辱,當即匆匆離去。
七八千殺氣騰騰的劉軍士卒,一個個士氣受挫,只得後隊改前隊,向著晉撤去。
連題胭脂卻氣的俏臉通紅,撥馬追上自己的父親,不甘的嚷道:“父帥,咱們豈能就這麼空手而還,那小子有防備又怎樣,咱們硬滅了他便是。”
“你和連叔說的對,晉新得,人心未附,沒有必勝的把握,現在還不是跟那小子翻臉的時候。”劉豹冷靜的向女兒解釋道。
連題胭脂卻哪想這許多,杏眼瞪的渾圓,“可是父帥……”
“夠了!”劉豹沉喝一聲,刀削的臉上掠起慍色,“某已經做出決斷,你焉敢在將士們面前,質疑某的決策!”
被父親這麼一喝,連題胭脂身形一震,一腔的不甘只得無奈的嚥了下去,嘟著小嘴,悶悶不樂的跟隨大軍歸城。
漸行漸遠,連題胭脂忍不住回頭瞟了一眼,望著那耀武揚威的“張”字大旗,貝齒暗暗一咬,“張元,你這臭小子,你等著吧,早晚你會落在姑奶奶的手裡……”
張軍陣中,望著漸漸退去的劉豹大軍,他表面上冷靜淡然,暗中卻悄悄鬆了一口氣。
劉豹武道不凡,麾下又有和連這樣的猛將,還有去卑統帥的匈奴騎兵,威震於天下,而且兵馬數量又在他之上,今日若是兩軍開戰,勝負還真的尚未可知。
“夫君,劉豹軍已退,咱們何不趁勢掩殺上去,舉滅了劉豹,全取幷州。”劉豹是退兵了,樊梨花倒是喊打喊殺起來。
張元一笑,揚鞭指向劉豹軍,“夫人你看,劉豹退軍之時前後井然有序,徐徐退卻,軍容不亂,劉豹領軍之能,顯然要遠勝於王暉,以咱們現在的實力,還沒有必勝的把握,沒必要跟劉豹翻臉。”
這番話出口,旁邊祖狄微微點頭,顯然是在讚賞張元的冷靜。
樊梨花看清了形勢,神色略有些遺憾,卻又道:“王暉逃了,劉豹也退了,那我們現在做什麼?”
“拔營回西河,坐穩地盤,收取人心,待時機成熟,再跟劉豹一決高下。”說罷,張元打馬揚鞭,徑歸大營。
為免夜長夢多,次日天色未明時,張元便不動聲色的暗中拔營,沿沂水北上,徑歸西河而去。
途經晉城北面時,張元又順手把晉北面司吾等幾個縣,收入了囊中。
按照雙方的約定,張元出兵阻擊王暉,劉豹割北面諸縣給張元,今劉豹在晉城下都沒有對張元翻臉,自然也就不好再違約,只能肉痛的看著張元把幾個富庶的縣從他嘴裡搶走。
此番南下作戰,張元可算是收穫極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