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對,你看這內廷六尚,管著宮裡頭幾千人,尚服局做不了尚食局的事,尚食局做不了尚寢局的事,可它們之間又相輔相成,沒了尚食,其他幾局就沒了飯吃,沒了這針線,她們也沒了衣服穿,那尚寢又拿什麼去伺候咱們?”武則天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房間北面的正位,檢視著上頭正在繡著的圖樣,看似隨口地說道:“你是公主,你的兄長們是皇子,你們就好比這六尚,沒了你們,就沒有尚宮,六尚若是不團結,不互相扶持,你說要怎麼辦?”
宋玉呆了一呆,這比喻奇怪的很,可又不能說她問的不對,只好照直答道:“要是我的話,不聽話留著也沒用,那就換人好了。”
“恩。”武則天似乎對她的回答並不感到意外,摸了摸上頭繡的牡丹,目色沉斂著,卻在嘴邊噙起一縷笑意,忽然問道:“想不想聽聽看婉兒會怎麼做?”
宋玉一愣,下意識扭頭望向上官婉兒。武則天已開口喚她過來道:“婉兒,方才我問了太平一個問題,六尚的掌司若是相互之間爭鬥,你若是尚宮,你要怎麼處理?”
上官婉兒偷覷了一眼宋玉,見她抿著嘴罕有的乖巧靜立,哪還不知天后不是在玩笑,忙答道:“回稟天后,六尚爭鬥本無可避免,只要於大局無礙,不驚動了上方,通常尚宮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別說這些沒用的,再這麼跟我謹小慎微或是玩弄圓滑,就回你的掖庭宮去!”武則天鳳眉一蹙,拂袖怒道,“這一點你就得學學太平,直接乾脆,像那些宮人一樣,我留你何用?”
宋玉吃了一驚,正要開口替上官婉兒辯解,誰知上官婉兒衝她狠瞪一眼,想說的話被生生扼在了喉嚨裡。上官婉兒不等她反應,已說道:“婉兒知錯了。若婉兒做了這樣的尚宮,首先便是要讓六尚的掌司明白為什麼她們會坐在這個位置上,透過她們,讓她們去管好下面的人。爭鬥無可避免,大則化小,小則化無,若鬧到婉兒這裡,和解不來,那誰最有本事誰便留下。婉兒絕不會讓六尚局的私事也要天后來處理。”
上官婉兒答完,靜靜地等著武則天的評判,宋玉訝然看過,恍然明白到了武則天的用意,同一件事,自己和婉兒處理的方式是不同的,可不知武則天更屬意的是哪一種?
武則天眯了眯雙目,沒有抬頭,看著那幅牡丹圖繡畫,半晌也沒說話。兩個女孩子面面相覷,不知她在想什麼,卻不知武則天此刻已有了定論。她心裡面其實是很高興,太平這孩子太像自己年輕時候了,霸道、強勢,就是不知道真遇上了事會不會往後退縮,而婉兒謹慎、細膩,是個可以解決大事的坯子。
“婉兒,我有好久都沒看過六尚的名冊了,過些日子,你去尚宮局拿來。”武則天說得隨意,可宋玉和上官婉兒都聽得明白,上官婉兒連忙領命,暗付這是要自己接觸內廷事務?
宋玉則比她想得更多,認為武則天這是在傳遞一個訊號,要把這六尚局交給婉兒去管理,她還在想,那邊武則天已叫她道:“太平,這是給波斯國的賀禮牡丹圖,可我怎麼覺著只是牡丹似乎少了點兒什麼?”
宋玉湊了上前去看,問道:“孃的意思是?”
“唔……”武則天隨手一揮,將插在布上頭的針揮落了幾根,“長安的牡丹又要開了,如今倒覺著挺美。行了,你們玩兒吧。”說罷便朝外頭走去。
宋玉有點莫名其妙的靠近上官婉兒,想從她那裡探詢到什麼,可婉兒也是一臉茫然,也不明白為何天后突然提起牡丹來。
宋玉眼見武則天就要出門,回頭看了看那幅牡丹圖,靈機一觸,問道:“我娘她喜歡什麼花兒?”
“薔薇。”上官婉兒微感奇怪,卻不知宋玉是有點懵懂的明白了武則天丟下來的話裡的意思。
武則天不喜歡牡丹那是後來的事,所以她才先確定一下,果然武則天喜歡的是別的花種。那麼這牡丹圖少了什麼呢?自然便是薔薇了。宋玉是這麼認為的,繞著那繡架走了幾圈,暗思武則天這莫非是在故意考校自己?
“劉司衣,這圖當真是送給波斯的?”
“回公主,這是聖上命我們繡的,是要送給波斯國國主的禮物。”
宋玉眉梢微挑,老媽敢情是想要繡薔薇在上頭,又礙著天后身份,自然不方便指示,便要自己替她找法子?如此一想,宋玉倒也來了興致,要是能在老媽那裡落個好處,那可是穩賺不賠。忙左瞧瞧又瞅瞅,故意提高聲線道:“牡丹圖?怎麼全是牡丹?沒有薔薇呢?”
劉司衣一臉的愕然,“聖上沒讓我們繡薔薇呀!”
上官婉兒被鬧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暗暗拉扯宋玉的衣袖,想問個明白,可宋玉卻不理會她,還嚷道:“聖上當然不用說,他以為連傻子都知道呢!你現在就給我繡上!”
劉司衣臉色一變,臨近的繡工都面色慘白,紛紛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太平,這是牡丹圖,又不是薔薇畫。”上官婉兒實在不知她為何忽然對這繡畫起了興趣,忙幫腔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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