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逆子廢了腿,他不嫌棄逆子累贅,一直養著他,沒想到,這逆子竟然給他找來了這麼大的麻煩!
聽著眾人的話,雲水暮山忍不住對視一眼,臉上除了茫然就是委屈。
他們今早上一直都在主院守著,朱媽媽一傳話他們就來了,哪讓聖旨等著了?
而且就是怕讓聖旨久等,這一路上雲水暮山抬著輪椅健步如飛,可半點都沒敢耽誤啊!
裴景淮心底一片冰冷。
他這位繼母,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忘給他挖坑。
以前種種他都能忍,但牽扯到楚明昭就不行。
裴景淮正欲開口,直接戳破吳氏的虛偽,一隻手卻輕輕地落在了他肩上。
他下意識地住了口,身體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些許,靠在椅背上。
楚明昭在廳裡環顧一圈,眼神彷徨中帶著無措,無措中帶著失望,最後,她卻什麼也沒說,只重重地嘆了口氣,轉過頭對著宣旨太監道:“大人,我不知道方才我家婆母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不過……我們這做晚輩的,總不好叫長輩下不來臺,所以婆母說什麼便是什麼吧,今日……的確是我們二人錯了,還請大人網開一面,我們以後決計不會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微顫,委屈之色溢於言表。
吳氏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什麼叫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楚明昭這番話表面上好像是在維護她,實際上不對勁極了!傳旨太監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來!
果然,傳旨太監的眼神裡已經帶上了幾分探究。
吳氏剛要解釋,楚明昭卻搶先了一步道:“大人,因為我們夫妻二人,已經叫您等了許久了,我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何況這些家裡的事,還是不要鬧到人前了,不如先傳旨吧?”
見她如此識大體,傳旨太監的態度溫和下來:“世子妃說得有理,請吧。”
不管眾人心裡是怎麼想的,現在也只能依次跪好,連裴景淮都被雲水暮山從輪椅上扶起,跪在了地上。
楚明昭本來還擔心裴景淮跪不穩,時刻準備扶著他,沒想到裴景淮竟十分穩得住,還朝她遞去一記不必擔心的眼神。
眾人俯首,聽傳旨太監宣讀聖旨——
“朕聞裴家二郎裴景川德武兼備,今命其為金吾衛六品校尉,望其今後恪盡職守,不負朕之所望。”
傳旨太監將聖旨仔細合上,往前一遞,裴景川連忙膝行幾步,雙手將聖旨接過:“臣謝陛下隆恩!”
眾人依次起身。
傳旨太監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見吳氏一副心慌想要解釋的模樣,又見裴景淮雖然一直沒說話,但是眉眼溫和,並無半點孤僻陰暗的神色,心裡對這家的情況也就有了底。
他一甩拂塵,止住了吳氏的話:“咱家還得趕著回宮覆命,侯夫人,不必相送。”
吳氏臉色一僵,卻不敢得罪他,只好道:“那、那您慢走。”
傳旨太監走了,吳氏臉色難看地看向楚明昭。
楚明昭卻沒看她,而是俯身跟裴景淮說著什麼。
吳氏正準備收回目光,裴景淮突然眼珠一轉,直直地朝她看了過來。
那雙鳳眸裡一片漆黑,透著無盡的冷意,恍若深淵。
吳氏竟後背一涼,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跟著臉色緊繃的宣平侯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