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試司是前朝留下來管理中承境內修士的部門，到了現在，這修士大比的活兒也由修試司來管。”流螢小抿一口茶水後便將茶杯放下，朝著門口方向喊到，“照兮，今日的茶水上錯了。”
那個名叫照兮的小姑娘急急忙忙趕了進來，她接過流螢手中的茶水，在自己嘗過一口之後便面露愧色，自覺拎起茶壺走了出去。
“唉，都告訴她要上苦心蓮，結果還是把碧雲茶放了上來。”流螢嘆了口氣，“怪不得今天這群人都賴在館裡不肯走。”
苦心蓮味苦酸澀，有強身健體的功效，這種藥材泡在茶水裡的味道可想而知。
“那你到底？”
“我不是修試司的正式人員，我爹是。”流螢說道，“他最近正生著病，前幾天還堅挺地從病床上爬過來辦公，結果這一鬧騰病更重，連發三天高燒，只能讓我來替他值班。”
“你倒是有孝心。”
子夜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信流螢這番話。然而流螢卻恍若不知，笑嘻嘻地將這當做誇獎應下。
“當時勸子夜姑娘也是好心，那會兒我還沒替我爹過來呢！子夜姑娘可不能誤會我的一片好心。”流螢狡黠地笑道，“初試那天煩請子夜姑娘多多努力，我一定會去隔壁的賭場買你贏。”
子夜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並不做任何回應。她總覺得流螢很像某個人，但卻又偏偏想不起來是誰，只能很苦惱地盯著流螢看。
見子夜沒有回應，流螢又說道，“這天也不早了，順路回去？”
“對，子夜，我們也早些回去吧。不然林哥又要出來找人了。”師北辰終於逮著個說話的機會。
此時確實不早，天色漸晚，城南本就不是王都人多聚集的地界，這會兒到了傍晚，連中午時熱鬧的集市也冷淡不少。暮色黃昏下，這座外觀看來有些破敗的驛館更有添幾分破敗的意味。
“你認識江遠山嗎？”
她許久未開口，一直在打量流螢的臉。之前天色昏黑時還看的不甚明晰，然而此刻她卻忽然發現，那側臉尤其像江遠山。
流螢思索片刻，而後才緩緩搖頭，並問道，“這是子夜姑娘的朋友嗎？唔……讓我想想，修試司這裡好像沒有接受過他的報名表。”
“他是我一個……老朋友，你和他有些像。”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將江遠山歸到哪一類好。他是吳彤的朋友，與子夜無關。
“那還真是榮幸。冒昧地問一句，你這個朋友，他好看嗎？”流螢頗為在乎美醜這個問題。江遠山這名字顯然是個男人，與個好看的男人相似，流螢覺得這勉強可以接受。
子夜回憶起江遠山那張娃娃臉來，雖然與英武無緣，但也能稱上一句俊秀。於是她點點頭，“他的確頗為俊秀。”
“那我便認為子夜姑娘這是在誇讚我好看。”流螢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笑意透過眉眼傳遞而出。
她又笑了。
說來子夜並不明白流螢為何總是要覺得自己丑，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怎麼能說醜呢？正是大好花樣年華，富有朝氣活力，稍加打扮怎麼都不會醜。可流螢卻總將這個字掛在口中，且不論她之前所說可能為假，就衝那句想要交個好看的朋友讓自己也變好看，這心態就顯然就很不正常。
流螢顯然不醜，容色如出水芙蓉，雙目似一泓清水，流轉之間含情脈脈。更何況流螢總會微笑，她嫣然一笑更是豔若桃花，再冷漠的人也難對她產生什麼惡意。
子夜搖搖頭，將心中想法拋到腦後，這不是她該思考的事情。
“照兮，明天你便直接去南郊比試場，我也會直接到那裡。見到主管之後，把我給你的牌子亮出來就好。至於這裡……這裡雖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但還是把門關好。”
“不要忘記明天要帶著的東西，那些報名表一張都不能忘。”
“對了，倉庫裡苦心蓮快要生黴，你記得明天拿出來曬在院子裡。”
驛館門口，流螢在很細心地囑咐照兮，照兮聽到之後只是默然點頭，卻不言語。子夜忽然想起她好像沒有聽到過照兮開口，不由得向流螢投過疑惑的目光，流螢在察覺到她的目光後便點了點頭。
“她天生是個喑人，並不會說話。”流螢言語間有幾分惋惜，“她也是個苦命人，從小就沒了爹孃，和她哥哥相依為命。他哥哥算半個才子，文詞頗有一套，賺錢不多但勉強夠餬口。她雖然不能說話，但樣貌好看人也活潑，願意娶的人不算少。”
“不過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自打她哥哥被人帶走後，她就瘋了。不過這也正常，這姑娘太依賴她哥哥，要是不瘋反而才奇怪。”
“正好這裡缺人，我就叫她來這裡做工，總比讓她在家裡頹廢要好。沒人照看著的話，她能不吃不喝好幾天，就待在床榻上等她哥哥回來，那模樣比鬼上身都可怕。”流螢越說越憐惜，“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兩個人快熬出頭了，沒想到世事無常，唉……”
“她哥哥被帶走？怎麼回事？”
照兮這遭遇可謂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然而子夜更關注她哥哥為何會被人帶走，這其中明顯有故事。
“前幾年有個門派來我們這兒挑人，照兮她哥更好被挑上，但要是妹妹沒被選他也不想去。這挑選弟子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但誰知道那門派居然直接搶人，趁著天沒亮就把照默掠走，根本沒人知道去了哪兒。”
“那八成是回不來，我還沒聽說哪家門派會直接搶人。”子夜想了想從錢袋裡掏出一錠銀子，“就當是她今天的賞錢，你改日給她吧。”
流螢樂呵呵地將錢收起，說道，“子夜你真不怕我是故意拿故事來騙錢的啊？”
“沒必要。”子夜淡淡地說道，“就算是又如何？不到她手中便是我二人無緣，沒什麼騙不騙的。”
“子夜姑娘當真無畏。”流螢掩面笑道，笑容對比之前似乎多了些其他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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