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開始,同情心促使徐有才開始接觸那個女瘋子。
一段時間過後,徐有才發現這個女瘋子事實上根本不瘋。她對於很多事情都處理地很有條理,除卻在認為自己不是人這件事上,她甚至比其他人更聰明。
“我真的不是人類。”在他們二人的一次閒聊中,女人依舊強調著這句話,“我是靈!生於鄧林的靈!”
女人早已看厭徐有才對她的不相信,此時趁著酒意,抬手拿過徐有才種了很久卻沒開花的矢車菊。她只是簡單地將手覆在花盆上,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芽苗破土而出,而後花種開花,靛藍的矢車菊在徐有才的眼中蒙上一層霧。
他明白了地靈為何要感謝自己。
在芽苗破土而出的那一瞬,他心中的某個想法也誕生了。
事實上,塑神像所要花費的時間並不長,特別這這種村口供奉的。雖然李家村人財大氣粗要求好看,卻並不要求精細,一般來說時間半年就足夠了。
但徐有才足足在李家村待了一年有餘。
每當旁人問起來為何會耗時這麼長,他永遠會拿做工精細來堵別人的嘴。然而他到底在做什麼呢?
神像在半年前已經做好,他仍留在此處,只是想多和地靈有更多的接觸而已。
地靈雖然聰明,但對於感情確實天真的像張白紙。
人間的話本她看的不少,眼看著每年的戲臺子搭了又拆,拆了又搭,她是見證過無數愛恨情仇在這裡上演的存在,但她從未明白何為情愛。
直到遇到徐有才。
情之一字是人世間最為難解的病,一旦遇上,不管人神走獸都得為情折腰。
無論徐有才是無心還是有意如此,他最終都讓地靈對他情根深種,並且再也離不開他。
她沒有名字,他便將自己所愛之人的名字給她。她羨慕旁人身上的豔麗顏色,而她終日只能一件白衫,徐有才便領著她去城中最大的裁縫鋪訂做衣裳,連神像上都找人一同做了衣裳。
絳紫色衣衫配在她身上當真是絕代風華,美豔至極。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陷入了人類的溫情陷阱中,雖然明白感情是身為靈絕對不能碰的東西,但她還是在徐有才表明心意時選擇欣然接受。
一世情緣罷了,大不了待到徐有才死後她再回歸鄧林修煉。她不停地在心中勸慰著自己,然而她尚未意識到自己已然情根深陷。
發了芽的感情沒有退路。
那段日子該是她地靈生涯裡最快樂的一段時日,徐有才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深情與溫柔,愛她寵她將她視若珍寶。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夠扛得住這等情意綿綿,地靈也同樣。
他們的第一次爭吵發生的措不及防,徐有才想要帶她回到宜平城,他出門已久,是該到回家的日子了。
此前的溫情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地靈拒絕了他的請求,甚至反過來要求徐有才留下來。因為她沒辦法離開李家村太長時間,離開太久的話,她會死。
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請求,徐有才當然不會答應。他們冷戰了好幾天,但徐有才算準了地靈一定會主動後退。
而在那段時間裡,林玄路過了李家村。若他不來,或許根本沒有後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