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用不回答來回答這個問題。
石音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有些問題不用非要說明,一個眼神,一個沉默,甚至是一個思考的時間就足以說明一切。
方知姌,在武林盟主這個位置上怕是越坐越不穩固了。
劍棲山莊這場為雲沐澤補辦的葬禮算是十分隆重但低調了,全程沒有哀樂,也沒有痛哭聲,只是設了靈堂,雲楚璧和夏侯凝兩人一身素縞跪在靈前默默燃燒著紙錢和信箋。
雲楚璧連夜寫了很多東西,一一用信封裝了,蜜蠟封好,一縷青煙全都焚在了雲沐澤的靈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到底都是人家父子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有任何權利去幹涉。
石音跟著蕭淮初上了幾柱清香,全程緘口不言,等到敬完香行完禮,她才抬了抬眼看了雲楚璧——饒是再能接受這個結果,真的到了行葬禮的時候,臉色還是不好看的。
雲楚璧微微回以一個笑意。
一陣伶仃作響,打破了有些寂靜的場面,所有人目光從靈位前移開,轉頭望過去,方知姌一身孝服,手裡捧著什麼東西,伶仃作響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
夏侯凝一向脾氣直,從靈前站起來幾步衝到方知姌面前,伸出胳膊攔住了她的去路,“死者為大,方盟主此時此刻還想怎樣?”
方知姌淡淡瞟了她一眼,目光落到跪在靈前的雲楚璧身上,他眸色黯淡,看著她的目光沒有一絲感情,冷漠也無、痛恨也無,哀莫大於心死,他對方知姌什麼感覺都不想有。
對於十方塢也是,什麼感覺都不想有。
方知姌定了定神,伸手從托盤上撤下白布,布料紛飛的瞬間,能清晰地聽到在場所有人倒吸的一口冷氣——清皎劍、和佩戴的一個銀色的月鉤。
月鉤和劍鞘時不時碰到一起,才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這把劍在雲沐澤死後,被十方塢收了起來,曾經雲楚璧跪在十方塢門外求而不得,現在老老實實躺在他的面前,還是方知姌雙手奉上。
“銀月彎鉤是當年雲盟主的師門標誌,當初舒師伯、雲盟主、父親三人一人一枚,象徵同門之意。”方知姌開了口,伸手往前推了推,“如今,該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
夏侯凝一聲冷哼,但還是接過了她手裡的東西,“這算什麼?道歉嗎?”
方知姌收了手,“我不奢望所謂的原諒,前一輩的恩怨,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並不能補救,只是這些東西我覺得應該歸還,那就還來了,只求給雲盟主上一柱清香,這算是我的誠意。”
雲楚璧接過夏侯凝遞給他的清皎劍,劍鳴聲陣陣,絲毫不遜當年的風采,“你們十方塢沒有虧待這把劍。”
“日夜焚香,擦拭供奉,無一遺漏。”方知姌說的不卑不亢。
雲楚璧站起身,“也罷,若你心誠,給家父上一柱吧。”
“楚璧!”夏侯凝整個人都有些抖,“怎麼能……”
“父親安心要緊,”雲楚璧抬抬手,“我希望他能知道,無論是誰,都應該會來祭拜他。”
方知姌聽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微微顫了顫,但還是面上穩住,眾目睽睽之下淨手、取香、點燃、供奉,虔誠無比。
“雲師伯。”方知姌雙手合十,閉了眼睛心裡默唸,“無論你怪不怪父親,前塵恩怨已了,我知道你一向宅心仁厚,可不可以保佑武林道義重振,我真的很想做好這個盟主位。”
雖然這個人與他的死緊密相連。
微風吹過,燭火未熄,香燃的慢悠悠,灰落下來染了她的指尖,她沒有躲開。
雲楚璧微微別開了眼。
半個月後。
“方知姌什麼意思?還這麼大搖大擺的指揮我們做事?她配嗎?”夏侯凝還沒進主廳,聲音倒是先扔了進來,雲楚璧正在寫些東西,聽到她的話微微抬了下眼,復而繼續自己的事情。
“楚璧!!!”夏侯凝快氣瘋了。
方知姌剛剛發的武林詔書,讓雲楚璧主理尋找墨梵城少主之事,各門各派都需聽雲楚璧調遣不得有誤。
雲楚璧微微勾起唇角,“她哪是大搖大擺,她這是拉攏我呢。”
他放下毛筆,對上夏侯凝不解的神情,“各門各派都要聽我調遣,聽聽這口氣,和武林盟主有什麼區別,她這是想補償我,又不好拉下臉,只能用這種辦法。”
現在的劍棲山莊和之前完全不同,在原來的基礎上雲楚璧著手佈置了很多,大多數都是按照劍棲山莊的原貌修建的。
原來他父親沒有平反,方知姌一力扶持卻也讓他提心吊膽,能低調就低調,能不張揚就不張揚,現在好了,他可以明目張膽的去做想做的事,劍棲山莊也沒必要低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