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璧估計的一點都不錯,鄭穆公十八年七月既望,武林盟主方知姌於鄭國胥陽劍棲山莊正式釋出對墨梵城的圍剿書,雲氏劍棲山莊、顧氏姜沂樓、江氏南江府、平閱派、北林雅境等附議。
西域一帶一向屬於管轄散亂的狀態,加上墨梵城的存在,更讓武林勢力在西域佔了主導因素,風聲帶著嘶吼的惡意撲向安居自如的邊塞小城,整座城池瞬間暗無天日。
易璋默默合了窗戶,看外面的樣子,是快要下雨了。
苗月風風火火在殿裡兜著圈,等舒筠奕終於被她轉出來後急急脫口道,“你不是說方知姌那小妮子什麼反都造不出來麼?我看她是要翻天了。”
舒筠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上去不甚舒服,易璋攬住苗月瘦削的肩頭,簡短道,“近期望日附近,城主抱恙。”
眾所周知的是,舒筠奕練功走火入魔殺害自己的親師父,與同門翻了臉逃入了墨梵城,出了名的大逆不道,也是出了名的武功突飛猛進,唯一一點缺漏就是每月望日,那股走火入魔的邪火都會折磨他不得安生。
“嘖嘖嘖,還是小易體貼。”舒筠奕翻身歪靠在圈椅上,發出一聲滿意的喟嘆,“打就打唄,咱們在這裡活幾年,那幫武林正道就不舒服幾年,我是沒想到方知姌真的有膽子頂眾意來圍剿。”
苗月“切”了一聲,“人家現在位高權重,身份顯赫,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就算眾意被頂,不也是老老實實跟著她來了?”
舒筠奕手指在圈椅上有節奏的敲打著,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良久,勾起唇角笑了一聲,“行啊,剿就剿吧,小易,你先把城內老幼婦孺先遣散,剩下那些年輕的小子,願意看一場就看,不願意看走也可以。”
“走?!”苗月瞪大了眼睛,“你別告訴我就靠著墨梵城這點小胳膊你想跟整個武林正道擰。”
舒筠奕對此言論頗不滿意,“怎麼能叫小胳膊,好賴不計我還是個走火入魔的大魔頭呢好不好,咱們墨梵城也要對得起魔教這兩個字啊,這一仗不打個天翻地覆豈不是太不給評論咱們的人面子了。”
苗月被他氣得語無倫次,“到底是不是魔教你自己心裡沒數麼?當初你為什麼上這裡來你自己心裡沒數麼?怎麼的,還想抗幾年就在這裡趴著?還是帶著一身罵名入土啊?”
“月兒!”見她愈發口無遮攔,易璋拽了拽她的衣袖,打斷了她下面的言論,“注意分寸。”
“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舒筠奕大笑著擺擺手,忍住心口的不適站起來,拍了拍苗月的肩膀,“知道小丫頭你擔心我,無妨,事情的確是我做的嘛,我師父也的確是死在我手下,天下人又沒說錯。”
苗月還想爭論什麼,被舒筠奕抬起來的手打斷了,“不過我也知道,有時候有些清白還是要有的,不然帶下地獄,難不成還要讓油鍋來聽我辯解麼?”
“有些真相,有的人已經等了很多年了。”他的目光漸漸銳利。
這場戰役並沒有眾人所想的一樣打的轟轟烈烈血流成河,相反的,十分平靜,方知姌帶人從十方塢平平靜靜到了劍棲山莊,又從劍棲山莊平平靜靜來到西域地帶。
面對著風沙席捲的城池,方知姌的表情古怪而狠厲,她褪了在家習武時那一身習武服,換上了一身金黃色的短打,手中念晚劍也特意換了一個新的劍穗,顯得整個人愈發貴氣逼人。
顧則煦嘴上從不饒人,“打仗都要打的體體面面,矯情。”
夏侯凝留在後方沒來前線,倒是沒人能頂他頂的理直氣壯,石音的目光默默從他抓著的烈冉劍上移走,嘖,說人家矯情,他不也在上戰場之前擦劍擦了二三十遍麼?
雲楚璧驅馬上前幾步,頂著凜冽的黃沙有些眯眼,他一身白衣時不時捲上一些黃土砂石,他恍若未覺,問道,“按照你的想法,是想要圍城,但是眼下這般形勢,單單圍城怕也是治標不治本,根本不知道墨梵城內部情況。”
方知姌點頭,“我明白。”
話音未落,就見漫天黃沙中漸漸開啟一扇大門,若論輩分,方知姌和雲楚璧都要叫舒筠奕一句師伯,可惜三人父親死的死、掰的掰,鬧成目前的狀況也是尷尬至極。
舒筠奕只一個人,也沒騎馬也沒負劍,背個手像是散步一樣晃出來,武林正道目前都是新人,舒筠奕又常年在墨梵城不出來,鮮少人見過他真面目。
只知道他名聲在外惡劣又膽寒,見他這般反而不敢出聲了,各個把手中劍鞘劍柄捏的咯噠咯噠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舒筠奕走到他說話能讓陣前的方知姌聽到的地方站住了腳,一雙眼睛微微帶了一些笑意,“我當是誰,原來是我的兩位師侄,這麼多年逢年過節的師伯也不曾備禮上門,可是怪罪了?”
方知姌眯了眯眼睛,“誰是你師侄?你害死師祖,叛經離道,難道還有理了麼?”
雲楚璧一言不發,右手慢慢在劍柄上那枚緋色寶石上摩擦,這是他家傳家緋玉,當年好不容易討回來的,劍棲山莊經歷那麼大劫難的原因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