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婉是方家二小姐這件事情,武林鮮有人知,因為方平嵐當時喪妻的悲痛如同一場瓢潑大雨沖刷了整個武林,來來往往弔唁的人都在勸慰方平嵐喪失髮妻的苦痛,對於這個沒有面世的小生命關注點遠遠縮小。
但是方知姌記得很清楚,她當時四歲,曾經有多期許自己有個弟弟妹妹,就會有多傷懷自己既失去了溫柔的母親也沒了剛剛降生的小妹,抱著兩個靈位哭得昏天黑地,被侍女抱回了屋子。
再到後來,方知姌孤身長大,就算十方塢中有很多收養來的孩子作為給二小姐祈福超度所用,她也學不會融入這些孩子的圈子,在十方塢的教養裡,那些孩子玩的是和稀泥、爬樹掏果,她是斷斷做不了的。
而方平嵐瑣事纏身,對她看管難免不周,所以她一有什麼不開心,就跑到祠堂裡去找母親和妹妹,仿若她們還在,在祠堂裡說些有的沒的。
“這麼多年,方盟主也的確很不容易,在武林中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信得過的知己,所以她最信任的也就只有已故的妹妹。”雲楚璧抬了抬眼,“天不假年,稚子何辜。”
石音瞭然的點點頭,“原是如此……”全然沒有關注到這位方二小姐和方知姌話語之中的漏洞。
雲楚璧微微側身,看到那姑娘若有所思的原地發愣,忽而笑開,手抬了一半,在半空中遲疑了一下,還是在姑娘的發頂上輕輕揉了揉,“江湖上身不由己,我倒是希望平閱派能護好你。”
石音被這動作弄的整個人都僵直在原地,慢慢的在臉上蒸騰起一股熱意,臉紅得發燙,“現在你這樣的姑娘當真不多了。”
直到雲楚璧轉身離開,她都沒有回過神,有一種密密麻麻的動容從埋藏了不知多久的地方破土而出,抽芽吐蕊,一絲一縷的纏繞上心臟的角落,牽動這顆重新活過來的心臟製造新的東西。
次日早晨起,方知姌到的很早,出手十分闊氣,就算是早餐也做得五花八門,任人挑選,侍女恭謹地送上第十二個盤子才算完,石音拿起筷子的手覺得都有點抖。
方知姌依然是穩住全域性的模樣,“敝舍寒陋,承蒙不棄,諸位也無需客氣,有什麼需要的開口便是。”
石音轉了轉筷子,心裡默然道,“如果十方塢還算‘敝舍寒陋’,那平閱派怕是深山老林,根本不能活的。”
夏侯凝頗有禮數地抿了口杯中茶水,“多謝方盟主,敢問盟主可有對付蠱毒的辦法了?”如此鋪張,晉國一帶的武林同僚正在等著這位武林盟主發話,連朝廷都略有耳聞,抻長了脖子就等著武林給個準話。
方知姌咬了一口手中的酥酪,吞嚥的動作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顯得格外漫長,之後才不疾不徐道,“我已經邀請了武林各方人士前來十方塢,商討對策。”
蕭淮初皺皺眉,“晉國一帶的事情,用不著這麼大張旗鼓吧?”
方知姌鄭重道,“無論是晉國、鄭國還是五國都在內,都是一場極其大的風波,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而且這件事情證據確鑿,墨梵城舒筠奕主動挑釁,若無作為,當我武林人士是軟柿子人人可捏的麼?”
看她這話的意思,是打算要跟墨梵城扛到底,石音躊躇道,“方盟主是想集齊整個武林合力,共同剿滅墨梵城?”
“胡鬧!”
“不行!”
還沒等方知姌有個明確的回覆,整個桌面就被拍的狠狠一顫,石音碗裡的粥來來回回蕩了好幾次,她完全沒明白這兩人為何有這種反應,就連蕭淮初和雲楚璧都是頗為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才收手。
方知姌也是一怔,她被石音說對了心思,但沒想到整個武林能說得上話一些的人都有這樣劇烈的反抗態度,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麼接下去,“……為何?”
雲楚璧首先提出,“墨梵城這麼多年根基穩固,且地處西域,與我們生存環境大不相同,如果我們想要剿滅,西域地帶的環境就是一個最棘手問題,更何況還有靠著走火入魔極速修煉的舒筠奕帶上苗月易璋兩個護法,難度太大了。”
蕭淮初也複議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有著精密的計劃和圖紙方案,但方盟主要明白正邪之道,兩者相衡才能長久而安穩,沒了墨梵城就相當於一個缺口被開啟,即將面對的困難,恐怕不是我們能預計的。”
方知姌揚揚眉,“一個魔教,我們反而還滅不得了?”
雲楚璧開口解釋,“不是滅不得,是短期內尋求平穩滅不得,墨梵城裡的人也沒有辦法合理安置,帶來的問題還是很多的。”
“那百蠱宗我們就什麼都不管了?那是成千上百條人命。”
“方盟主,”蕭淮初把筷子往碗上一放,“這幾年來武林動盪不安,人命還少麼?你若是因為這件事情宣告天下極速剿滅墨梵城,只會讓天下人覺得武林正道早就有剿滅之心,有違道義。”
“我倒覺得,先以解決為主,讓舒筠奕就這件事情給個說法,之後若是無法達到武林正道的要求做出相應補償,再動手也不遲。”雲楚璧按住蕭淮初的胳膊,示意他別太敏感,“這樣天下悠悠眾口也好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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