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微信,張子凡還沒吃幾口餛飩,二房東又打來了電話。
張子凡住的是群租房,也就是一套百來平的公寓人為隔斷成十來間屋子,再分別進行出租。
經營這種群租房的,一般都是二房東,也就是從原本的業主手中打包租入毛坯房,然後再自己改建出租的人。
他打電話來向張子凡確認,下個月是不是還續租,張子凡表示晚一點再回復他。
本來二房東這種生物是沒有那麼好講話的,根本不可能到了一個月的最後一天才來催問張子凡。
不過由於二房東他老孃去年生了腮腺混合瘤,是在附一口腔中心摘除的,張子凡雖然不是主刀,但還是幫了一些忙,所以他對張子凡格外客氣。
掛掉電話,張子凡開啟了本地論壇。
隨著各種自媒體的普及,十年前非常火爆的本地論壇已經沒有了人氣。
不過有一個版塊除外,那就是租房資訊版塊。
由於以前被黑中介坑過一次,所以張子凡習慣從本地論壇找房源,然後直接聯絡房東。
原本只是胡亂看看,不過居然還真找到了一套很合適的屋子,就在不遠處的和睦小區。
……
初春的夜色來得依舊很早,當張子凡吃完餛飩的時候,天上已經暗了下來,但人間的霓虹卻亮了起來。
這紙醉金迷的夜火,比天上的群星更加閃爍。
來s市三年多,張子凡對這個城市依然談不上熟悉,尤其是它的夜晚。
張子凡對於這個城市夜晚的印象,要麼是出租屋窗外的那一盞夜色,要麼是值班室窗外紅彤彤的急診十字。
張子凡本身就是一個不愛熱鬧的人,與其豐富自己的夜生活,去夜店消遣,他更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在屋子裡。
看看小說,上上網,查查文獻,去祖安問候一下老朋友,一整天也就過去了。
張子凡喜歡這樣的生活,又或者說,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貧窮),讓他也不得不習慣這樣的生活。
街道兩側林立的高樓燈火輝煌,張子凡有些恍然,感覺自己和它們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張子凡的家庭普普通通,沒有苦大仇深,沒有豪門勳貴,就是中國小城市最常見的家庭。
父母都是工人,經歷過下崗和再就業,辛勞一生也沒有太多積蓄,將一個兒子培養成才已經是最了不起的事情。
而張子凡自己,也是如此普通。
或許很多人覺得,成為省級三甲醫院的主治醫師已經是很完美的人生了,至少也是中產階級。
可實際上,在s市,在全市平均工資近萬元,基層公務員年收入二三十萬,市中心房價超過五萬,郊區均價接近三萬的s市,張子凡是那麼的渺小,低微,平凡。
一個禮拜前,他最大的目標,就是在郊區買下一間屬於自己的小窩,再找個合得來的女人生一個孩子,然後安安穩穩在體制內幹到退休。
可現在,張子凡發現自己早已跳出了舒適圈,走上了不一樣的路途,卻還沒有找到新的目標。
“帥哥讓一讓,趕時間!”
這時候,一個外賣小哥提著袋子,一邊道歉,一邊擠開張子凡,風風火火的衝進了一棟酒店。
這讓張子凡彷彿回到了急診夜班的日子,不同的是,醫生們與死神賽跑,外賣小哥是在和差評賽跑。
有人說,外賣小哥是程式猿的救命恩人,但其實外賣小哥也是值班醫生的救命恩人,所以張子凡從來不會給救命恩人差評,因為他們已經很努力了。
看著救命恩人狼狽的身影,張子凡忽然有點想笑,不是笑外賣小哥,而是笑自己居然開始飄了。
不忘初心……
這個詞語,耳朵都要聽出老繭了,可其實這才是自己真正尋找的答案啊!
張子凡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起手術刀時,他的導師李輝教授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