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江城的汪大善人，很少有憤怒的時候，自從他功成名就，成為封江城叱吒風雲的汪大善人後，他心情總是好的，會像一個和藹的老頭，微笑著，拍你的肩膀，說他自己認為得意的笑話。
但他也有憤怒的時候，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段搖錦跟在汪大善人身邊已經有些年頭了，連他也似乎已經記不清汪大善人憤怒是的摸樣了。
依稀記得，汪大善人那張通常總是紅光滿面的臉，突然就會變得像是頭飢餓而憤怒的獅子，眼睛裡也會射出一種獅子般凌厲而可怕的光芒。
他看來簡直已變成只怒獅，隨時隨刻都會將任何一個觸怒他的人抓過來，撕成碎片，再一片片吞下去。
可是，現在他的模樣卻很古怪。
汪大善人愉悅的時候是和藹的老頭，憤怒的時候你發狂的獅子。可是他現在的樣子，既不是老頭也是是自。從來也沒有人看見過他露出這般模樣的表情，有驚訝，有高興，甚至還有心動。
他那張總是紅光滿面的臉上，那一雙獅子般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種激動的神采。
汪大成低垂著頭，站在他面前，卻像是突然變成了只羔羊，連氣都不敢喘。這在封江城呼風喚雨、肆意無忌的混世小魔王只有面對他父親的時候，才會變成這邊模樣。
可是，儘管他已經表現出一種乖乖兒子的模樣，汪大善人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段搖錦就站在汪大成的身邊，同樣低垂著頭。
汪大善人用一雙佈滿奇怪笑意的眼睛瞪著他，緩緩問道：“你說那那個人叫梧桐，梧桐的梧，梧桐的桐？”
段搖錦說道：“是。”
汪大善人忽然提高聲音，問道：“你以前在江湖中，可曾聽說這個名字？”
段搖錦心頭一顫，認真道：“不曾。”
汪大善人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道：“可是大成說，你承認不是那人的對手，甚至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了。”
段搖錦的頭垂得更低，使勁咬著嘴唇，擠出一個字，道：“是。”
汪大善人忽然哈哈大笑，然後突然從椅子上跳起，衝過來，一把揪住汪大成做工精緻，造價昂貴的綢緞衣衫，一下子就撕成兩半，接著又正正反反，給了汪大成四個耳刮子。
汪大成的嘴角已流出鮮血，可他卻不敢躲，更不敢用手去擦血。
就算他是汪大善人的親生兒子，也不敢在汪大善人打人的時候，做出這些不適當的舉動。汪大善人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在打人的時候，最好站在那裡任他打，不然會有更加恐怖的後果。
四個巴掌，請脆脆的打在汪大成的臉上，可段搖錦的臉色卻變了，臉頰和額頭瞬間冷汗淋淋，連強壯的身軀都似乎置身颶風中，微微顫抖起來，牙齒使勁咬著嘴唇，鮮血緩緩流進嘴中，似乎汪大善人這巴掌不是打在汪大成臉上，而是打在他臉上一般。
沒有人敢出聲。
汪大善人突又瞪起眼睛，大聲道：“你們知不知道那叫梧桐的混賬小子是什麼人？”
這句話他雖然是問大家的，但眼睛卻還是盯在段搖錦一個人身上。
段搖錦身軀顫抖著，低聲道：“請汪老責罰！”
汪大善人厲聲問道：“你連你連那混賬小子的來歷都不知道，你還知道什麼？”
段搖錦的臉已經變得蒼白如紙，完全失去了表情，一雙眼睛也彷彿在凝視著遠方。
汪大善人站在汪大成面前，眼光卻盯著段搖錦，喉嚨裡發出怒獅般的低吼，道：“那個混賬小子殺了你們一個兄弟，而你不但不敢出手，你還有臉來見我？”
段搖錦垂著頭，說道：“我不能不回來！”
汪大善人瞪著他，臉上的怒容似在漸漸退了，奇怪道：“為什麼？”
段搖錦忽然挺直了腰桿，說道：“因為我要為汪老帶回重要的訊息，至關重要的訊息，就算汪老要殺了我，我也必須要回來！”
汪大善人冷冷一笑，說道：“那你告訴我，是何等的訊息會讓你連死的不怕？”
段搖錦使勁讓自己站的筆直，挺著胸，收著腹，大聲道：“屬下之所以不出手，並不是愛惜生命，而是我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銳利的劍意，猶如懸在頭頂上一般，讓屬下失去了勇氣，這般的人物，汪老必然會感興趣。所以屬下回來了！”
汪大善人竟然沒有再罵他，而是臉上開始發出了紅光。
每個人心裡都想問：汪大善人到底想到了什麼？竟然會露出這般古怪的表情？
這句話當然並沒有人敢真的問出來，在汪大善人面前，無論任何人都只能回答，不能發問，汪大善人一向不喜歡多嘴的人。
世上又有誰喜歡多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