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擁擠的人群,孤桐來到人群最前列的時候。
秋嵐已經蹲了下來,手裡輕輕的扶著一具古琴。
孤桐看到這一具古琴,竟然微微一愣。
曾經,他一直以為手中的竹韻劍,碧綠青翠,在劍器中顏色奇特,卓爾不立,算是很有個性的模樣。此刻竟然看到一具跟他劍器一般顏色的古琴。
秋嵐手中的古琴,造型古樸,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於古木之上。
賣琴的人,是一個邋遢老漢,顫顫微微的蹲在那裡,地上鋪了一塊白布,上面用碳石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話。
“祖傳古琴,低價出售,百兩黃金,現場交易!”
竟然開口要價一百兩黃金。
孤桐倒吸一口涼氣,眼光不由在老漢遍佈皺紋,蒼老的臉上停留片刻,那是一張普通的再普通的臉,憨厚而蒼老,那猶如溝壑般的皺紋,像是時間雕琢在他面上的痕跡,沉重而悲哀。
這樣的老漢,在偌大的古玄大陸中,數不勝數,並無太多奇怪。
只是,奇怪的是,一個務農的老漢,竟然與這麼一具造型奪人眼球的古琴,還號稱是祖傳,這樣古樸的古琴,任誰一看都知道有些年頭,莫不會小心的收藏起來,這老漢竟然光明正大的在躍馬橋中光明正大的標價叫賣。
百兩黃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就算這老漢不擔心別人將他這具看似不凡的古琴搶了去,倘若有人真的花了百兩黃金買下這具古琴,那時老漢身踹百兩黃金,保不定四周圍觀的人群眼熱,對他實行搶劫。
孤桐環視四周,這湧動的人群中可大多是青年壯漢,欺負一個老漢如同喝涼水般容易。
這老漢此時雙手緊緊抓著古琴的一頭,另一頭被秋嵐緊緊抓在手中,但她的表情卻猶如痴了一般,雙手抓了古琴,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就像抓到了自己丟失的一件曾經最喜歡的玩具一般。
人群鼎沸,有人在呵斥。
在秋嵐身側站著一小波人,當先一人昂首抬胸,大腹便便,大聲吆喝著:“老頭,你這張破琴我要了,快快給本少爺抱起來!”
這人本就滿臉橫肉,此時大聲呵斥,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愈加顯得凶神惡煞,他身邊幾個跟班也是叉腰瞪目,惡狠狠的盯著蹲在地上的老漢。
這人一聲爆喝後,不但嚇得老頭渾身顫抖,他周身看熱鬧的人,也匆忙往四周散去,讓這人身側竟然瞬間空出一塊空檔。
這些圍觀熱鬧的人,久居在封江城,怎麼會不知道這大腹便便、滿臉橫肉的人是何等人物?
認真說來,此人在封江也算是大名鼎鼎。
在封江,說起混世小魔王汪大成的名號,任誰也要表現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能將這小子碎屍萬塊,喝其血啖其肉,甚至有些人還想將汪大成挫骨揚灰!
可是,沒人敢這麼做。
就算每日裡,汪大成總帶著自己的狗腿子,在封江的大街上直來直往,魚肉鄉里,甚至看到一些偶爾出門的漂亮姑娘,便強搶了去,收做姨太太,美其名曰是這姑娘看上他了。到現在,這小子已經有十四房姨太太了。
這還是屈服在汪大成淫威之下,委曲求全的女子,那些貞烈的女孩子,被他害死的沒有幾百也有數十個了。
就算這小子如此混賬,做下這麼多十惡不赦的壞事,卻總能逍遙與世間。
唯獨有能力的人,才能活成這般摸樣。
汪大成並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認真說來,他只是一個混蛋的富二代,名副其實的紈絝公子。
他能夠活的今天,是因為他有一個有能力的父親。
在封江城,提起汪大善人,每一個封江的老百姓都願意舉起大拇指,肅然起敬,就算汪大善人的兒子曾經欺負過他們。可那是汪大成做的混賬事,不是汪大善人做的。
事實上,封江城中不知道汪大善人這名字的人,簡直比佛教徒不知道如來佛的還少。
在封江城的百姓心目中,汪大善人不但是如來佛,也是活閻羅。他善良的時候,可以在給一個從未見面,甚至毫無關係窮困潦倒的老者贈送千兩黃金,只是為了滿足老者過一過富人生活的願望;但他發怒的時候,也可以讓手下將一家十口無論老弱病殘,亂刀砍成肉泥,然後做成餡餅,送給這一戶人家的鄰居們,還要親眼看著這些人把餡餅一口一口吃下去!
汪大善人的善來的無緣無故,對誰都很善良,但他的惡卻只會對付得罪他的人。
所以在封江,沒人會得罪汪大善人。
因為他是善人,善人是需要愛戴的,尊敬的,此外他們也承受不起得罪汪大善人所帶來的後果。
封江城的民眾,生活很幸福,也很苦。
這些人中,總會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情,這是他們便會感覺老天對他們的確太不公平,他們悲哀、憤怒,都無可奈何。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本來就很多,就像有些人生來便是汪大成,有些人卻只能做底層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