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緩緩轉過頭,臉上的微笑隨著轉頭一點一點的消逝,等他正面紫鳶的時候,面色如死灰,淡淡地道:“可以開始了,不過希望你千萬莫要手下留情。”
紫鳶微微一怔,雖然在比試之前說的不過都是客套話,但是孤桐此刻的表現卻極為古怪,范姜婉兒在比鬥開始前邊說過,這是一場擂臺文鬥,雙方點到為止即可,哪裡有人會說什麼不要留情的話,聽起來像是譏諷,但看他樣子卻又不像。
但是她畢竟神魔性格已經逐漸融合,想不透的事情,便不去想,心力也堅定,臉上神色絲毫不變,也不再多說什麼,雙手籠在長長的水袖之內,微微顫抖,然後身前的空氣中猶如承受了春雨的澆灌般,無中生有的綻放出水藍色的花朵,一朵又一朵。
堆疊在她面前,帶著銳利的玄勁氣勢。
孤桐看著那藍色花海的色彩越來越深,壓力也越來越大,照著自己的身軀都帶了藍色,在澎湃的玄勁氣壓下,他甚至感覺到身軀在微微的顫抖,然而他心中卻再也找不到一點緊張的感覺。
竹韻劍在他身後,清脆央然,不溫不火。
劍未出鞘,可劍上所凝聚的劍氣玄勁,已經在劍鞘中糾纏盤繞,劍身躁動起來,低沉的劍鳴一聲一聲叩響著劍鞘。
藍色花海蓬勃而浩蕩,碧綠竹劍猶如微不足道的一杆竹竿。
如何能攪動紫鳶製造的璀璨的花海?
臺下氣氛低沉,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知道紫鳶花海的恐怖,可也絕不會小看那還未出鞘的碧綠,與對面堂皇高貴璀璨萬丈的藍色花海相比,竹韻劍就像是地上一棵小竹子,然而小竹子的生機,是蓬勃的。
而此時此刻,孤桐的心愈加冷靜,甚至已經結冰。
冰涼的感覺,再度充盈了全身,不知為何,今日面對紫鳶的時候,他竟然沒有太多悲哀,心中的傷感猶如被風吹散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蹤跡。
手中的劍,竟然彷彿有了靈性般特別興奮,從劍柄上傳來一股冰冷的感覺,瞬間便遊動遊動全身,似乎這一場爭鬥,在很久以前已經被註定了一般。
孤桐甚至感到,這一次擂臺賽,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已經遠超過在范姜婉兒。
這第三局,對於范姜婉兒來說,是能否獲得范姜府府主之位的關鍵,自然是重要之極;但是,對於孤桐來說,這一局雖然與他無關任何利益,可是在心中,他希望用這一場認真的比鬥,給自己的姐弟關係做一個瞭解。
無關仇恨,無關埋怨。
就用這一場戰鬥,用他手中的劍,祭奠那一份他曾期待的姐弟親情。
孤桐不由望向水藍色花海,不,應該不是向著花海,而是向著紫鳶,那裡悄然佇立的女子,也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是與他有心有靈犀一般,默默期待著。
此刻,紫鳶的臉色忽然變了變,水藍色花海光芒摧殘,遮掩了她臉上的色彩,但她知道,自己空井明月的心境,竟然因為孤桐的一個眼神,微微起了一絲波瀾。
似不忍,似期待;如悲哀,如解脫。
孤桐,感覺心中的死寂愈加濃烈了幾分,他望著那在藍色光輝之中的美麗女子,忽然間現,似乎回到了三年前,古廟淒涼,掌心溫存,還是那個可愛調皮的姐姐,可是此刻的姐姐卻帶著冰冷的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擂臺之上,令人意外的事情生了,孤桐與紫鳶兩個人,竟然沒有動手,只是互相盯著對方,一動不動。
場下並未譁然,甚至一絲聲音都沒有。
似乎,這反常的舉止,並未引起大家的好奇心,亦或者大家不忍心驚擾這一份難得的寧靜。
“咳,咳!”
看不清局勢的范姜敬野,忍不住在臺下輕咳了兩聲。第二場意外失禮,讓他的心失去了寧靜,此刻見到兩人不出手的情況,如何能夠忍耐?便忍不住出聲提醒。
紫鳶猛然驚醒,眉頭一皺,定了定神,冷哼一聲,把諸般雜想排出腦海,一聲輕叱,身前的藍色花海,驟然動盪起來,猶如捲入異常颶風般,藍光盛放,沖天而起,化成一掌大手,猶如諸天神佛的手掌。
神佛的手掌,聽在半空,玄勁鼓盪,壓抑著掌下的少年。
一人一劍,面對神佛。
藍光,映在了孤桐的臉上,卻照不出他有什麼表情,碧綠的竹韻劍,緊緊握在手中,劍身緩緩動盪著,一聲又一聲的劍鳴,似歡喜,似催促,然而劍依舊在身後,並未出鞘。
只是,他的周身一身凌然氣勢,引而不發,讓他自身也猶如一杆神劍般,藏鋒於劍鞘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