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從無窮無盡的假軌跡中分辨出真偽,著實讓蕭玉龍費了一些時間,方能脫身,到現在才跟據蛛絲馬跡,追到這裡來。
若他估計不錯,洪浩瀚必然對他提防重重,更因為他的存在,而安排了諸多後招。自己和洪浩瀚談判破裂後,這個所謂的朋友必然將他提到極為重要的位置,定會不惜一切毀去他這個作為孤桐當前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後臺,只是洪浩瀚會安排什麼人來,他卻想不到。
而孤桐在這樣的形勢下,將會變成洪浩瀚首選除掉的目標。
一旦孤桐在他蕭玉龍趕到之前而被殺死,那麼這場萬里追殺令便結束了,那時候無論蕭玉龍修為多麼高超,也無可作為了。
所以,他要救師弟孤桐。
然而,敵人卻要殺死他,敵人絕對不會讓孤桐逃過開山關,也不會允許他蕭玉龍敢去救孤桐。
要對付他的人,甚至將會以孤桐作誘餌,引他上釣。
因為,狼神閣的人必然知道,只要孤桐在那裡,蕭玉龍便必需趕去那裡。
蕭玉龍心中暗歎,展開絕世身法,沿河急飛,但無論他如何匆忙,肩頭扛著的劍穩重如山,隨著他前進的身形,連一絲顫抖都沒有。
半個時辰後,她來到九曲十八彎,小河水勢平坦,河岸寬闊的下游。
他停了下來。
之所以停下來,並不是發現了孤桐等人的蹤跡,也不是聽到了什麼詭異的聲音,偏偏的只是看到了什麼。
微弱的月色下,河岸一個不粗不息的樹上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瞪著他。
他功聚雙目,立時看到那顆樹的一根橫枝上停著一隻鳥喙銳利,雙爪如勾,似鷹又像斑鳩的古怪大鳥。
蕭玉龍游戲江湖多年,而且極愛看書,且看得既且博,立時記起曾在一篇行腳僧的遊記裡,看過這種古怪大鳥的畫像,記起這是產於北寒極地的一種嗅覺和眼力特別敏銳的鷹鳩,靈性十足,當地的獵人若得到一頭,必會視之珍如珠寶,加以豢養,打起獵來比任何聰明的獵犬更優勝。
想到這裡,他不禁奇怪為何會有一頭來到這千里外的大荒草原裡?更為奇怪的是,這種鷹鳩一般都是飛在千丈高的蒼穹中,性情謹慎,一般不會輕易落到地面。
蕭玉龍不由得走了過去,說來奇怪,一般的鳥兒一旦有人類接近,必然振翅高飛,而這隻鷹鳩依舊穩穩的停在枝頭,沒有任何動作。
他頓感稀奇,忍不住柔聲道:“小鷹兒!為何你會在這裡呢?你有主人嗎?”
從多個角度和痕跡中,他已經看出絕非一隻野生的鷹鳩,而是有主的。
鷹鳩倏地振翅飛起,到了他身前五步許處,又回頭往河那邊飛了過去,到了河旁停了下來,向著對岸連聲鳴叫叫,聲音悲切淒涼,令聞者心酸。
蕭玉龍想了不想掠了過去,一手將半空中的鷹鳩抄進懷裡,另一手溫柔地撫上它的翎羽,兩腳用力,凌空而起,衣袂亂飛更帶著濃郁的酒氣,輕輕落在對岸的草坡上。
鷹鳩一聲低響叫,掙脫蕭玉龍的手掌,緊貼地面飛行,前進三尺便後飛一尺,直走出了十多丈外,便回過頭來看他。
蕭玉龍平靜的內心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覺得這隻鷹鳩和孤桐有著微妙的關連,心中一動,追著鷹鳩的背影急掠去了。
月色朦朧,天空慢慢的變得亮了起來。
新的一天開始了。
當大地剛從薄明的晨嫩中甦醒過來的時候,在肅穆的清涼的大荒密林裡,便飄蕩著清朗的笑聲。鳥雀的歡噪已經蔓延到任何一個角落中,一些愛在晨風中飛來飛去的小甲蟲便更不安地四方亂闖。濃密的樹葉在伸展開去的枝條上微微蠕動,隨著凌晨的一縷清風而盪漾。
春天的早晨,看得見在那樹叢裡還有偶爾閃光的露珠,就像在霧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樣。而那些翠綠的新葉上的一層茸毛,或者是一層晨水,便更顯得柔軟而潤溼。雲霞升起來了,從那重重的綠葉的間隙中透過點點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一縷一縷的透明的淡紫色的、淺黃色的薄光。
孤桐那個醒來的時候,看見靈媒早就起來了,他站在樹下的林蔭小路中央,恍如幽靈般的雕像,一動不動。朝陽的光芒在期間投下長長的,捉摸不定的影子,顯得瘦削纖巧。
這時,孤桐唯一錯神,便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慢慢的走到靈媒的身後。
他輕輕喚了一聲:“靈媒。”
靈媒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有把視線轉到晨曦的光芒,微微皺起眉頭說道:“朝陽真美,每一天的第一縷陽光,為黑夜帶來光明,總是給人帶來無窮的希望。”
這朝陽的光芒似從摩天大廈頂部射出一般,高得像就要坍塌下來咄咄逼人,可是透過樹葉間隙,漏到地面,斑駁而溫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