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銀河落九天的瀑布邊上。
高崖下的瀑布,活像一條張牙舞爪、起伏狂翻的怒龍,帶起洶湧波濤,從上而下延綿無盡,轟然墜下,化成漫天水珠,有在水潭裡凝結起來,向山下的洛水急衝奔去。
孤桐站在高崖下,俯瞰三十丈下這令人歎為觀止的激流,心中卻是惴惴的不安,前些日子的豪情壯志,都被梁壁給打擊到了。他是一個愈挫愈勇的人,只是見識到自己那一個冠絕天下的師兄後,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人有。
穿越而來的優越感,再一次被深深的打擊了。
這已經是蕭玉龍就下孤桐的十天後,這十天內在月竹的細心照料下,孤桐跟斷腸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斷腸因為有其他事情,便提前下了西江月峰。
實力,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東西?
殺手,又應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態?
見識到梁壁的刀後,孤桐心中有些懷疑自己所堅持的殺手的準則是不是對的。上一世,關於殺手的一切原則又是否適應這一世的情況呢?
腦海混亂,怎麼也理不清頭緒。總覺著抓住了什麼,又相似什麼也沒抓住。
一片空白,空白的空洞洞的。
瀑布的水流衝擊水潭的聲音,瑟瑟而響,隱約間有韻律存在中間,其聲悽美。在這已入觸動的天地間演奏者,就像演奏著人生的悲歡離歌,水流的聲音,一往無前,沒有任何眷戀的意意思,充滿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傷。
“春去又春來,花開又花落;等到離別時,何人能留下?”
孤桐痴痴的站在崖邊,默默的看著,痴痴的聽著,風中不知從哪裡吹來一片殘留的枯葉,一片枯死已久的殘葉,蝴蝶般輕輕的飄落在漫天激揚的水幕中。
天上白雲悠悠,瀑布怒叫咆哮。
孤桐長嘆一聲,往崖邊走去,以便看清那枯葉最後的歸宿。
卻不巧,有一滴被高高彈起的水珠,滴落在他的臉上,恰巧是眼角的位置。那水珠晶瑩剔透,瑩瑩滑落,在孤桐的臉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遠遠看去就像他哭了一樣。
莫名的,一聲輕嘆,自身後傳來。
孤桐耳骨發麻,愕然回首,一個男子,赫然卓立在三張開外,,身形雄壯偉岸,滿臉的桀驁瀟灑之意,那一身滿是酒漬的青衫被分吹的獵獵作響,手中的長劍依舊被他扛在肩上。
這麼極具個性的服飾,這麼個性鮮明的姿態,不是蕭玉龍,還能是誰?
蕭玉龍,就那麼隨隨便便的站在孤桐身後的高崖上,雙目神采飛揚,猶若電閃,藏著近乎邪異的魅力,那初次見面所蒙上的濃郁酒氣已經消失不見。這種姿態的他,孤桐第一次看到,看一眼就覺得畢生也忘不掉。
他站在那兒,配合著猶若淵渟嶽峙的身材氣度,使人油然心悸。
孤桐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張口說道:“蕭……”。
“師兄”兩字還沒有出頭,蕭玉龍卻從腰間摸出一個葫蘆,猛灌一口烈酒,眼內光彩一閃,又蒙上一層濃郁的酒氣,讓他深邃的瞳孔再也看不清楚,仰天長嘯,回聲轟傳遠近崖岸峭壁,打斷了孤桐的話。
蕭玉龍笑聲倏止,淡淡說道,“你在猶豫什麼?”
孤桐凜然一震,躬身抱拳,說道:“請師兄指教!”
蕭玉龍負單手緩行,悠回地在孤桐身旁走過,直至高崖邊緣,才轉過身來,眼神像利劍般刺在孤桐的背上。
他柔和的聲音從背後傳到孤桐的耳內,“上古大陸,暗影中的至尊是為殺手。殺手,號稱影門至尊,他們是暗夜中的王者,他們用他們的方式去執行著心中自以為是的原則和正義。許多人在羨慕他們的榮耀,卻沒有人懂得他們心中的痛楚。就像,那一回眸間的哀傷,是男兒剪不斷的哀愁。”
孤桐愕然轉身,心中亦是驚濤海浪,連身軀也不可自已的微微顫動,道:“師兄,殺手也有悲哀?”
蕭玉龍抬頭看天,悠悠天空蒼藍如洗,沒有回答孤桐的問題,反而問道,:“殺手,為何而殺?”
微一沉吟,孤桐只得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因殺而殺,因情而殺,因仇而殺,因財而殺,因心而殺。”頓了一下,看蕭玉龍波瀾不起的面容,便加了一句,“我所理解的,所能想到的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