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回到內院,卻見雪景院的大門已經落了匙,遠遠望去,院子裡靜謐無聲,只有兩盞紅燈籠散發出一點微光,顯然整個院子以及裡面的人,都已經陷入了安眠中。
若真是宋寧說的那樣子,顧卿晚又怎麼會連個門都不給他留?
秦御臉色發黑,心裡發涼,站在雪景院的門前,想要轉身就走,卻又像被施了定身咒,怎麼都挪不動腳步。
幾日了,他好容易鼓足了勇氣率先邁出了這一步,走到了這裡來,離她那麼近。秦御發現雖然心寒難受,又自覺丟面子,可那些卻抵不住跨過這一道門,就能見到魂牽夢繞的那人的渴望。
就像宋寧說的,床頭打架床尾和,擰著躲著大抵真不是辦法,這幾日來,他已經受夠了翰墨院的冷寂和清寒。
也許,顧卿晚這幾日也並不好過,也許她這會子也不曾安睡,還在輾轉反側,甚至偷偷的哭呢。
他就不信,他幾日不回來,她能半點感覺都沒有。
秦御這樣想著,上前便叩響了院門,守門的婆子被驚動,披著衣裳迷迷糊糊的出來,隔著門不滿的問了一句,“誰啊,大半夜的叫魂啊!”
“開門!”
秦御低沉的聲音響起,婆子嚇的瞬間清醒,忙忙摸了鑰匙開了門,院門開啟,秦御便大步越過要請安的婆子往裡去了,身影像一陣風。
婆子瞧著秦御的背影,嘀咕倒微微出了一口氣。這些天,秦御突然就不進內宅了,院子裡難免就有些風言風語,大家都在嘀咕,是不是顧姨娘剛進府就失寵了。
她們被分來跟著顧姨娘,主子得寵她們才好混,本還提著心,琢磨著要是顧姨娘不好了,該怎麼謀求出路,如今瞧著二爺那急切的模樣,倒是能放心了。
婆子打了個呵欠,鎖上門,拖著步子又回去睡了。
今夜文晴守夜,聽到動靜忙爬起來穿了件外裳便開啟了門,見秦御一身清寒站在廊下,愕了一下,忙道:“二爺?奴婢去喚……”
她話沒說完,秦御便抬手阻了她,道:“退下。”
秦御的神情不大好,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壓迫力,文晴不敢多言半句,手心滲出了汗。
之前,秦御日日都早早回府,只要回來,便和顧卿晚呆在一起,哪怕是處理政務,也習慣讓顧卿晚呆在旁邊。這些天,二爺突然就不回內院了,連著五日都沒見人影,便文晴也早瞧出了不對勁來。
不過文晴問了問,當日二爺離開雪景院時,丫鬟們也沒聽到什麼爭執聲,反倒還要了水送了避子湯的。
文晴便有些猜不出究竟來,有心想問問宋寧吧,可她實在是害怕那人,又怕引起誤會,讓秦御覺得顧卿晚有意打聽外頭的事兒,不安於室。
本來沒什麼事兒,再讓她鬧出事兒來。文晴便隱晦的提醒了顧卿晚兩回,問顧卿晚要不要將新做的糕點拿去外院看看秦御之類的,但每次顧卿晚都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輕描淡寫的便岔開了話題。
這會子秦御自己回來了,這是好事兒。
但是文晴覺得,要是讓秦御看到顧卿晚裹著被子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說不定好事兒便會變成壞事兒了!
她有些忐忑的本能追在秦御身後走了幾步,前頭的秦御卻頓住了腳步,扭頭目光淡淡掃了文晴一眼。
文晴頓時也不敢跟了,福了福身,捏著一手心汗,老實退下。
秦御進了內室,就覺一股淡淡的幽幽的熟悉的暖荷香縈繞在鼻端,他站定在門前,心神竟有片刻的恍惚,焦躁的心也像是被這氣味安撫了一些。
天氣冷了,已經換上了厚些的床帳,垂落下來,遮擋了拔步床裡的人。秦御兀自站了片刻,這才邁步走過去,掀開了帳幔。
屋子裡沒掌燈,帳幔掀開,秦御略適應了下光線便看清了臥在錦被之間的女人。
她沒有輾轉反側,相反,睡的很安寧。
外頭寒風四起,這暖帳之間卻暖香融融,女人神情恬靜安然的臥在枕上,黑髮散了一床,睡姿比他在時好似要隨意不少。她甚至沒穿褻衣,兩條纖細優美,宛若羊脂玉雕琢的雪臂探出柔軟的錦被,右手臂睡意的搭在頸邊,左手臂就那麼伸展著。
錦被下隱約的起伏弧度能看出,她兩條美腿一條蜷縮,一條肆意叉開橫在床上,姿態實在算不上優美,可卻怎麼瞧怎麼舒坦隨性,嬌小的人躺在床榻中間,倒佔了整張床。
暖帳高枕,睡意酣然!
什麼黯然傷神,什麼輾轉反側,果然都是他想出來的,她根本就是冷心冷情,沒心沒肺!
秦御氣的肺都要炸了,俊美的臉上浮現一團黑沉之氣,映著那過分妖冶的眉目,儼然來自地獄,淌著血腥的魔君。
他恨不能撲上去捏死這女人,他心裡有一個瘋狂的念頭,是不是將這女人掐死了,他就再不會被如此影響,心情忽高忽低的備受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