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只當他們已經被驚呆了,大步往前走。到了近前,已有不少忙碌的匠工看到了一行,忙著停下手中的活行禮。
秦御隨手招呼了個人,那小匠工倒也是個機靈的,不等秦御詢問,便行了個禮,道:“殿下是來尋顧工的吧,她在上頭呢。”
他言罷,抬起手臂指了個方向。
顧卿晚人爽快,待大家也親和,她又生的太好看,又有能耐,更重要的是,不怕苦累,好多事兒都親力親為的,她這些天早就征服了這裡的所有匠工,這小匠工有點飄飄然,不將顧卿晚當外人,這會子看到秦御便熱情萬分的迎了過來。
其實不必小匠工指人,秦御也已經看到了顧卿晚。隨著他往前垮了一步,視線沒了高處一角飛翹屋簷的遮擋,便一眼瞧見了顧卿晚。
只因這會子那女人竟然一身男裝,長袍的袍角被提起掖在褲腰上,露出穿了玄色長褲的兩條筆直長腿,正站在那處高些的殿宇的屋脊上,插著腰,扯著嗓門衝不遠處負責搭建空中迴廊的匠工們吆喝著。
“小心些,慢點,慢點,推過去!不對,不是那個地方!我已經強調幾遍了,必須搭在我點出的那方寸之地,一條縫隙的差錯都不能有,只有那個地方是最佳承重點,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錯上一點,殿宇將來就有轟塌的可能!算了,不行,先下來,再來一遍!不要著急,慢慢來,這裡是關鍵,又是迴廊最難契合的地方,所耽誤些時候沒什麼,這處建好,下頭就快起來了。”
她聲音清脆悅耳,吐字卻比尋常語速要快很多,極有精神,極是鮮活的感覺。隨著聲音,她站在屋脊的邊緣一時傾身,一時擺手的,最後乾脆劈腿就坐在了屋脊上,抱著翹起的飛簷往下探身,指揮著匠工們拆卸沒搭成功的一段空中迴廊。
她那樣子,除了聲音,就沒半點女孩子樣,臉上也不知是在哪裡蹭上了兩團黑,頭上大抵是怕落木屑塵土的,裹著個灰蒼蒼的布巾。
大抵是大聲吆喝了這麼半響,嗓子不爽快了,從旁邊拿起一個皮水囊,拔了塞子,昂頭便灌了起來,夕陽映在她背後,一段欺霜賽雪,弧線柔軟優美的脖頸,隨著喝水的動作微微震顫,沿著那脖頸往下,就是起伏著的胸腔。
秦御先前沒來過浮雲堂,自從他那日要求過後,每次他回府,顧卿晚已在凌寒院等著了。秦御萬萬沒想到,顧卿晚在浮雲堂時竟然是這樣的!
他眼珠子都要凸出來,餘光掃了眼四周,果然見因為顧卿晚所在的地勢高,不少人都在仰著頭看她。
這女人!簡直……
秦御額頭青筋都冒了出來,沒忍住上前一步,暴喝出聲,道:“顧卿晚!”
顧卿晚正心無旁騖的喝水,哪裡想到就聽到了秦御如打雷一樣的喝聲,她本能的扭頭看去,一眼就見秦御正用吃人一樣的目光盯視著她。
她嚇了一跳,頓時便被水給嗆住了,劇烈咳嗽之下,身子一歪,一個不穩竟然就從傾斜的房頂往下滾落了下去。
殿宇是顧卿晚親自繪製設計的,她很清楚,殿宇加上下頭的高高的基座,足有五米二高,這掉下去,她一定是被摔死的!
秦御這個殺千刀的!
“啊!”顧卿晚禁不住尖叫出聲。
“吱!”
從秦御袖中鑽出來的兔兔,正好看見這一幕,也同時發出尖利的叫聲。
眼見顧卿晚身子一歪,失去平衡,秦御一顆心都失了跳,身影拔起就往那邊飛躍。
他動的迅猛,兔兔沒防備,又被顧卿晚嚇的渾身發軟,頓時便從秦御的袖中滾落到了地上,兔兔爬起來,卻見主子已然幻化成一道殘影,縱身而起,往殿宇下急速掠去。
秦御離顧卿晚滾落的殿角實在太遠了,他雙腳在殿宇外圍的白玉欄杆上連續飛踏,到底在顧卿晚墜地前趕了過去,探手便將人接到了懷裡。
只是他趕到的太晚,沒能瀟灑從容的在半空就接住她,在墜地前接到人的後果是嚴重的。
饒是秦御武功不弱,也被砸的胸腔沉悶,更是被那股墜力帶的抱著顧卿晚在地上滾了好幾下,直到後背抵住一道臺基,這才阻了去勢。
他顧不得被震的發麻的手臂,忙去檢視懷裡的顧卿晚,聲音微驚,道:“怎麼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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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卿晚臉色煞白一片,半眯著眼睛,一副神魂離體的模樣,被秦御拍了兩下臉頰,這才悠悠然的視線聚了焦,哆喏著蒼白的雙唇道:“秦御,老孃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言罷,雙眸一閉,徹底軟在他懷裡,暈厥了過去。
秦御臉色發黑,“……”
這一幕發生的實在是太快,就在眨眼間,沈擇幾個剛來得及沿著那小匠工指的方向看見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嫂子,眼珠子掉落了一地,都還沒從眼前不可思議的畫面中回過神來,那邊秦御一聲喝便將顧卿晚給嚇的滾了下來。
等幾人反應過來時,秦御已是接了顧卿晚雙雙滾到了地上。
幾人忙衝上了臺階,率先圍了過去,關切的看向秦御,七嘴八舌的道。
“二哥,您沒事兒吧?”
“二哥沒被砸壞吧……”
“二哥,我先扶你起來。”
說話間,周圍施工的匠師匠工們也忙都嘩啦啦的圍了過來,全部用驚惶無比的聲音詢問著。
秦御擰眉抬頭,只覺四周都是站著的人,一雙雙眼睛全都盯視著狼狽躺在角落的他和顧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