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被嚇了一跳,哆嗦一下遁著聲音瞧過去,這才看到床榻上坐著一個黑影,瞧著竟讓人莫名覺得很寂寥孤清,迎夏忙福了福身,道:“回二爺的話,奴婢問了向雪姐姐,向雪姐姐說,王妃讓那位顧姑娘和陳嬤嬤同住呢。”
她說著,自行上前,將手中的藥放在了桌子上,又走向床邊的羊角燈,摩挲了旁邊的火石,吹出火來點燃了燈。
秦御聞言擰了下眉,他在想,陳嬤嬤是母妃的心腹,還奶過母妃兩日。母妃將顧卿晚安排到了陳嬤嬤的眼皮子底下,是防他半夜去尋人?
他對陳嬤嬤還是有幾分尊敬的,畢竟是母妃身邊的老人。
這下可不好辦了,他還是不是母妃的親生兒子啊,哪有這樣防自己親兒子的,就跟防採花大盜一樣。
“陳嬤嬤住哪兒?”
他問著,本能看向迎夏,迎夏正將燈罩往剛點燃的燈燭上罩,昏黃的光,映出一張朦朧柔媚的臉龐來。
秦御目光微頓了下,心想,人說燈下看美人,果然不錯。他都受傷了,那女人竟然也不伺候在旁,他可是為她傷的,要是那女人此刻站在這裡就好了。
迎夏見秦御看過來,忙弄好了羊角燈,垂著頭恭敬道:“回二爺的話,陳嬤嬤一直住在秋爽院正院的東廂房裡呢。”
正院便是夜裡也不乏值夜的婆子丫鬟,顧卿晚又和陳嬤嬤住一個屋,秦御眉頭擰的更緊了,臉色陰沉。
迎夏回身拿了藥瓶,遲疑著上前,道:“二爺,方才世子爺令人送來的金瘡藥和藥酒,可是二爺身上有傷?若是有傷,沐浴後需得重新上藥的。”
秦御方才去禮親王的書房問話回來,先去翰墨院沐浴,這才到了這邊,此刻頭髮還不怎麼幹,聞言他看了眼迎夏手中的藥瓶,卻覺得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只擺手道:“放下,退下。”
迎夏倒也沒多勸,應了一聲,放下藥瓶便退了下去。
秦御卻踢了靴子,翻身躺在了床上,蒙上了被子。可他翻來覆去,卻覺心浮氣躁的,總覺得懷裡缺點什麼,明明天才轉涼,竟然覺得床帳中冷颼颼的,渾身的傷處也疼的人怎麼躺怎麼受不了。
不舒服,難受極了!
秦御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他豁然坐起身來,一把掀開被子跳下了床。
不同於秦御的煩躁難安,顧卿晚簡直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了。
她剛坐了多日馬車,渾身骨頭顛的痠疼,今日不僅有暖被高床,重要的是,還沒有秦御要她時刻應酬著。
顧卿晚大好,以至於看陳嬤嬤那張老臉,都覺得比盛開的菊花還耐看,入睡前還興致高昂的和陳嬤嬤聊了一會天,然後閉眼就沉睡了過去。
睡的黑沉,連夢都沒一個,只可惜睡著睡著,便覺一陣窒息和碾壓般的沉重,壓的她頓時醒來,瞪大了眼。
本能想叫,一手大掌便壓在了她的嘴上,入目,是秦御那張隱在夜色裡,只辨輪廓的臉。
顧卿晚瞪著惱怒的眼,漸漸適應著光線,就聽秦御咬牙切齒的道:“卿卿,你睡的很踏實,嗯?”
顧卿晚真想抽秦御兩巴掌,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跑她這嚇什麼人,上演什麼鬼壓床!不知道沉睡中被人弄醒很難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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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她以為可以暫時擺脫秦御一兩日放鬆一下,就當是過個週末呢,結果如今願望破滅,簡直比直接沒希望還來得打擊人。
顧卿晚惱恨的瞪著秦御,秦御也神情不快的盯視著顧卿晚,兩人在黑暗中對視良久。
秦御心口越來越堵,異色眼眸中也翻湧著激烈的情潮,像一陣龍捲風,馬上就要呼捲到人前。
顧卿晚意識到這裡是何處,生怕秦御鬧出大動靜來,她心中哀嘆一聲,正準備妥協,不想秦御的眸光突然一動,席捲的怒火突然像幻象一般破碎,轉瞬便被哀慼取代,秦御也鬆開了捂在她唇上的大掌,皺眉難過的道:“卿卿,爺渾身都疼,難受死了,你怎麼能那麼狠心,就丟了爺不管了呢?”
顧卿晚,“……”
她覺得秦御這廝是不是吃錯藥了,難道是她沒睡醒?或者她其實是在做夢?
不然秦御不可能不知道婁閩寧堵她馬車的事兒啊,婁閩寧邀請她私奔時,宋寧他們可也在呢,宋寧是不可能隱瞞這事兒的。
秦御從前莫名其妙就會因一點關於婁閩寧的小事兒生氣,今日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秦御怎麼會是這麼個態度?
還有他那幽怨的眼神,乞憐的口氣,都是什麼鬼?大半夜的,不帶這麼嚇人的。
顧卿晚一副見鬼一樣的表情,秦御從她身上翻了下去,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躺在了床內,一手抬起有氣無力的指了指肩頭,一手扯著顧卿晚褻衣的袖子,道:“卿卿,疼呢……”
聲音虛弱,尾音發顫,眼神無辜,神情脆弱。
顧卿晚一下子坐起身來,盯著秦御的眼神愈發驚悚起來。她眼前閃過頭一回見時,在洛京城小院的灶房,秦御自己面不改色的烙傷口止血的事兒來。
再看眼前人,只覺詭異莫名,禁不住舔了舔唇,道:“你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