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閩寧見她如是,一雙清湛的眼眸中好像有什麼破裂開來,臉色一時也有些蒼白起來。
他盯視顧卿晚不言語,顧卿晚便也微微捏著拳頭,固執的看向婁閩寧,畫舫中的氣氛有些凝滯起來。
片刻,顧卿晚才率先開口,道:“寧哥哥,我們……”
她是想著和婁閩寧說開的,她和他已經不可能了,沒必要再這樣耽擱糾纏下去,空耗了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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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永遠不可追,錯過了,便是再不甘心,也無法挽回。
然而婁閩寧卻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一般,豁然站起身來,道:“我去給你弄個冰袋敷敷腳踝,你且等著。”
他言罷,竟然轉身就走,腳步有些匆匆就去了畫舫東邊角落置放的冰盆處,將帕子攤開在掌心,撿了幾塊碎冰放在了帕子上。
從顧卿晚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側顏,清冷的容顏,鬢角有些微溼,慣常舒展的眉心,此刻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皺成深深的紋路。
他一向姿態端雅從容,渾身都是刻進股子裡的從容不迫,優雅閒逸,做事從來精細,很少出錯,更很少在人前露出半點失禮來。
然而此刻他用手撿起冰盆中的冰塊,竟然忘記了用放在冰盆裡的鉗夾。
徒手捏著碎冰塊來,冰水難免沿著指尖滑落,不一會便暈染了一小片衣袖,他竟好似沒察覺。
見他如此,顧卿晚張了張嘴,原本要說的話,突然便又有些說不出口了。
倒是婁閩寧包了冰包過來,將那一團冰放在了她的腳踝上輕輕覆著移動。他臉上神情已經恢復如常,看上去已沒了方才的失措慌亂。忽而抬眸看向顧卿晚,道:“周睿的事,你不必擔心,寧哥哥雖然不知道周睿具體是怎麼死的,卻相信燕廣王既然敢動手,便留了後路,不會出大事的。”
顧卿晚聞言略怔了下,方才他明明是惱了的,這會子倒主動寬慰她,這讓她心裡有些發軟,禁不住點了點頭,道:“今日謝謝寧哥哥相救,可你是如何尋到我的?”
婁閩寧將冰袋又換了個位置,這才道:“寧哥哥聽聞你也來了義親王府便前去園子中尋你,不想尋到流連湖畔時,倒撞上了周睿出事,被小廝送上岸,安置在亭中。寧哥哥心中有些不安寧,便在送周睿上岸的那畫舫中走了一圈,然後撿到了這個。”
他說著從袖囊中取出一物來,攤開手掌,顧卿晚望去,卻是半截斷了的雕刻成文竹的木簪頭。
她略愕了下,忙抬手撫了撫髮髻,果然便只摸著了一截端岔,那斷木簪頭,正是她頭上所用木簪斷掉的那塊。
今日一早出門,她帶的便是這根木簪,婁閩寧一早尋過去,還和她一起用了早膳,憑藉他的觀察力和記憶力,自然能從那斷木簪頭,猜測到她曾經躲避在那畫舫上。
“寧哥哥尋到這個,想著你在仙嶽樓上和周家姑娘交惡的事兒,便知道周睿那樣,多半和你有關。寧哥哥是知道你會鳧水的,便猜你傷了周睿後,大抵是藏身在了畫舫,也跟著上了岸,然後趁人不備,離開了。所以寧哥哥便沒往仙鶴亭那邊尋人,只在園子中找你,後來聽到有賊人闖了義親王的書房,寧哥哥便帶人尋了過去。”
顧卿晚的祖母劉氏,出自南邊的水鄉,從小便是在河邊長大的,她性子豪爽,上又有幾個哥哥疼愛,跟著哥哥們長大,夏日採蓮游水也是常有的。
受到這位祖母的影響,本主也是學過鳧水的,這事兒婁閩寧是知道的。
顧卿晚聞言恍然,又道:“我傷了周睿,不敢露面,生恐被抓個正著,洗脫不清,便偷偷藏在畫舫中跟著上了岸,想著去尋燕廣王。沒想到倒遇上了那個偷入義親王書房的賊,後來不得不跟著他躲避侍衛,那賊的脾氣有些喜怒無常的,若非寧哥哥尋過來,那賊也不知會不會真放我離開呢。寧哥哥可知道那賊是何人?”
婁閩寧目光微閃了一下,卻搖頭道:“略有些猜測,卻不敢肯定。你們當時是怎麼避開義親王府侍衛搜捕的?”
顧卿晚聽婁閩寧問起這個,心思微微一動,本能的便將發現密室的事情給隱瞞了過去,只道:“當時那個面具男帶著我進了飛天殿,那飛天殿好像是義親王平日裡禮佛的地方,不準侍衛輕易靠近,我們躲藏在了佛殿的房樑上,那些侍衛雖然進了大殿搜尋,可大抵是終怕義親王會怪責,故此只匆匆搜了一下便出去了,我們僥倖沒被發現。”
婁閩寧聞言瞧了顧卿晚兩眼,倒也沒再多問,只道:“寧哥哥猜想你鳧水上的畫舫,怕你臉上妝容有損,便傳話給成墨,讓他跑了一趟客棧,大嫂已將你平日裡用來掩飾妝容的脂粉等物收拾好令成墨帶了過來,將臉上的泥垢洗了吧。”
顧卿晚從畫舫上跑下來,便順手抓了兩把湖邊的汙泥,塗抹在了臉上,弄的一張臉黑一道,白一道的,頗為狼狽,也正是因此,那面具男才不曾識破她女兒身來。
此刻聽了婁閩寧的話,顧卿晚摸了摸臉,對婁閩寧的細心卻是感激的,笑著道:“還是寧哥哥最周全,若不然,這汙泥可是不好聞的緊呢。”
她說著就要下地,可接著就發現,腳傷了,猶豫了一下,婁閩寧已是按住了她的肩頭,道:“等著吧,寧哥哥去給你端水。”
說著,他站起身來,片刻便端了一盆清水來,端到了顧卿晚的面前。
顧卿晚有些不好意思這樣使喚他,可這屋子裡也沒了旁人,她行動不方便,倒不好再推脫,於是便就著婁閩寧的手,匆匆撩水洗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