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長公主已經開始詢問秦逸二人戰場之事,以及兩人的傷勢,顧卿晚便默默站到了一邊去,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感覺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她不動聲色的抬眸,竟見是跟在秦逸身邊的景戎悄然退了過來。
她略怔了一下,少年郎便衝她揚眉展顏一笑,昳麗的五官有種灼人的恣意和張揚,許是年紀還小,搭配著兩顆微微顯露的虎牙,沒秦御笑起來那麼邪魅,卻很奪目,很能感染人,讓人恨不能掏心掏肺的對待這樣的陽光少年。
然想到方才這少年笑嘻嘻,將李澤揍的一臉血的模樣,顧卿晚卻渾身微繃,狐疑的衝景戎回了一笑。
“晚姐姐,好些年不見,你不識得我了?小時候你還給我做過帕子呢,那帕子我都不捨得用,一直隨身帶著,愛若珍寶,這回離家外出,才讓丫鬟替我收了起來。”景戎卻面露幽怨的衝顧卿晚控訴道。
顧卿晚又是一愣,倒是想起些往事來。
這景戎先前還有個雙胞胎姐姐景嵐,小時候兩人生的一模一樣,景嵐比顧卿晚小兩歲,卻因一次在成國公府上的宴席上,發現和大理寺卿家的陳心穎三人口味都差不多,互相成了手帕交。
小時候顧卿晚還去過宣平侯府幾次,和景戎自然也見過,只是景嵐在四年前就因風寒過世了,她還去弔唁了好友,後來便再未去過宣平侯府,再後來她訂了親,就嫌少再出門動作,說起來她上次見景戎,還是在其姐景嵐的葬禮上。
尤記得當年一身麻衣,站在棺木前不哭不動卻好似被抽去了靈魂,卻又渾身都散發著戾氣的孩子,一眨眼,竟也長成了如今這般亮眼的少年。
可她實在不記得還送過景戎什麼帕子啊,顧卿晚一時沒反應,景戎卻用肩頭撞了她一下,低聲道:“晚姐姐也是來給大長公主請安的嗎?也是,大長公主和晚姐姐的姨母寧夫人是極好的手帕交呢,可惜天妒紅顏,寧夫人早早便去了。不過大長公主卻一直念著昔年友情,五個月前,大長公主回京城,和太皇太后敘話時,還曾提及過寧夫人呢。說起來大長公主倒也算是晚姐姐的長輩呢。”
景戎言罷衝顧卿晚眨了眨眼便一步三晃的又往秦逸身邊湊了過去。
顧卿晚不覺將他方才的話細細回想了兩遍,景戎口中的寧夫人乃是她嫡親的姨母,是母親的親姐姐,嫁到寧家去,沒兩年便因病過世了。
如今都已有三十多年了,顧卿晚根本就沒見過這位姨母,加上她的母親也過世多年,故此,顧卿晚竟然根本就不知道大長公主和姨母還有這樣的一番淵源。
還有景戎方才的話,五個月前,當時正是顧氏覆滅之際,大長公主平日很少回京去,五個月前又不是什麼節慶之日,大長公主回了京城,還和太皇太后談話說提到了死了三十多年的手帕交。
景戎說這一番話,該當另有深意才對。
他想要提醒她什麼?難道她和嫂嫂能夠免去落入官妓的命運,是因為大長公主回京求情?
除了這個,顧卿晚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可能的聯絡了,她有些不確定,自己又不是姨母的骨肉,就算大長公主和姨母曾經是至交好友,她當真會為一個故去三十多年的友人,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千里迢迢的奔波進京為其外甥女求情嗎?
顧卿晚不覺疑惑的抬頭又看向景戎,可惜景戎卻並沒瞧她,不知在和陳梓熙嘀咕什麼。
倒是秦御將顧卿晚和景戎的一番互動看在眼中,目光略冷的掃了過來,察覺到秦御的視線,顧卿晚瞧過去時,秦御卻已扭了頭,神情略顯淡漠的和陳駙馬說著話。
顧卿晚看著他有些剛毅的側臉,心思微動。
秦御並不是無聊的人,也不是沒分寸,不講禮數的,今日卻非要帶自己來大長公主這裡。大長公主是秦御的長輩,他這樣隨便帶人過來,是失禮的,除非他知道大長公主不會生氣。
難道她所料不錯,當真是大長公主求的情?秦御是知道這層牽連,所以才特意將她帶到了這裡來,希望能夠給她一個獲得大長公主青睞的機會?
他會這麼好心?
顧卿晚正想著,那邊敏碩大長公主和秦逸二人交談寒暄的差不多了,這才注意到顧卿晚來,道:“這位姑娘是……”
顧卿晚忙幾步走上前去,端端正正的跪下給大長公主行了了禮,道:“民女顧卿晚拜見大長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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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還是她到了這裡後,頭一次給貴人下跪,先前秦逸兄弟在小院中養病時,並沒有讓她行過大禮。
若然按照規矩,她這等身份每次見到秦御,都是該行跪拜禮的。
此刻不得不彎下膝蓋,顧卿晚想到這些,對秦御倒生出來一些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來。
只是還不容她多想,上頭已經傳來了敏碩大公主的聲音,道:“顧姑娘?快起來,到本宮這裡來,讓本宮看看。”
顧卿晚忙自收回心神,舉止優雅鎮定的站起身來,微垂著頭,垂眸舉步到了大長公主一步開外,並不敢隨意抬頭,更不敢靠的太近。
她這一番舉動,規規矩矩,卻也不卑不亢,從容鎮定,敏碩大長公主的目光落在她劃傷的臉蛋上,眼底露出些許追憶和惋惜之色來,衝顧卿晚招了招手,道:“來,別怕,到本宮身邊來。”
顧卿晚便又往前走了一步,交疊放在身前的手便被大長公主拉住,扯到了她身邊,道:“可憐見的,多漂亮的小姑娘,這臉怎傷成了如此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