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晚渾身冰冷,只覺手指下好像也觸碰到了什麼冰涼堅硬的東西,依稀感覺像是刀柄,未曾來得及看,她便本能的握住,用力舉起,抬身從莊悅嫻的腰側狠狠刺了出去。
噗哧!
溫熱的血液噴濺了出來,落在手腕上,濺到臉頰上,粘稠的,血腥的。
時間好像定格了,顧卿晚抬眸望去,雨水沖刷著視線,她看到那黑衣人愕然的眼睛,看到他驟然停在莊悅嫻身前,未曾劈下的刀,看到他胸前插著的,同樣泛著寒光的刀身。
那刀此刻被一雙玉白纖細的手握著,那手顫抖著,引得刀柄顫抖,汩汩的從黑衣人身上湧出更多的血來,沿著刀刃往下滴,吧嗒吧嗒,顧卿晚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那血落的聲音。
她喘息著,瞪大了眼,眼睜睜看著那黑衣人的身影驟然僵住,向著莊悅嫻劈下的刀頓在空中,接著他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般,龐大的身體轟然往後倒去,重重砸在了地上,無聲無息了。
顧卿晚像是離了水的魚兒,張大了嘴,手中的刀柄早已脫手,可她的手卻還那麼直直的伸著,在夜風中顫抖不停,收都收不回來。
滿手的血,隨著她的顫抖滴落,粉色的短襦上衣,闊大的袖口噴濺的都是血,將袖口的一圈素白鑲邊染的猩紅,刺目的緊,顧卿晚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被一隻手狠狠的攥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腦海中這個念頭像魔音一般響徹著,顧卿晚一時感受不到周圍的一切,那些雨聲,打鬥聲,風聲都遠去了,她只能感受到手腕上那種粘稠的血液,如跗骨之蛆,讓她驚懼的想要尖叫,偏偏又叫不出聲來,就像被一隻手捏住了咽喉。
“晚姐兒!晚姐兒你醒醒!”
莊悅嫻的聲音響起,有人重重的搖晃著她的肩頭,顧卿晚這才醒過來。
見她神情恍惚,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一般,莊悅嫻眼裡的淚也如雨而下。院子中的殺戮還在繼續,她來不及安慰顧卿晚,只用力將顧卿晚從地上拉了起來,拖著她,兩人再度跌跌撞撞的往廂房那邊跑。、
跑過去,衝進去,她們就安全了。
她們慌亂奔離,卻沒看到,耳房中屋角閃出一道灰影來,手中寒光凜凜的菱形暗器在暗淡的光線下微閃。
而地上躺著的黑衣人,後腦上也正嵌著一枚同樣的暗器。
灰衣人正是奉命守在耳房中的隱衛,方才黑衣人從屋頂落下,他一時未曾動作,只是為了降低黑衣人的防備,隱藏自己,一招制敵,誰知道他還沒動作,那邊顧卿晚竟然出其不意的砸了黑衣人一下。
接著顧卿晚姑嫂往外奔,這也惹怒了黑衣人,躍起便追,這隱衛便自角落射出了暗器,黑衣人毫無防備,自然一擊斃命。
然而灰衣人卻又沒想到,前頭,顧卿晚竟然在同一時間也捅了那黑衣人一刀,他上前去看,那刀不偏不倚,竟是紮在了心口位置。
嘖嘖,這黑衣人上輩子得罪閻王爺了吧,今生死也死的這麼慘重。
不過這顧家姑娘可真是出人意料,難道是隱藏的高手?
灰衣人禁不住唸叨著,往外看了眼,卻沒有追出去相護,身影一閃又隱回了角落。
屋外,明明耳房到廂房間就是兩步路的距離,可顧卿晚姑嫂二人卻走的艱難無比,院子中都是交手的人,屋簷下倒了好幾具屍體,顧卿晚渾渾噩噩的勉強支撐著自己跟著莊悅嫻挪步,她不想看,可眼睛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瞪的滾圓,不停掃過四周。
她看到一個灰衣人手中長劍劈開雨幕,竟是將一名黑衣人的右臂齊肩削下,那手臂在空中飛出老遠,像被丟擲的垃圾。